跟本约会就好像是乔琳做过的最轻松的决定。他是个风趣的男人, 总是能让她笑起来，他们一起做浪漫的约会, 一起待在家里看电影, 一起游泳，一起泡澡，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 就好像他们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一起了。

况且她每天都能收到他送的玫瑰。乔琳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老旧却非常有用的措施，至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同床共枕时最让乔琳觉得好笑的是他身上的纹身。

“为什么你要在腰上纹个海豚？”乔琳有点奇怪地问。

本有点尴尬地解释道：“它是为了掩盖之前的纹身。”

“嗯哼？”乔琳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我纹了我高中女朋友的名字。”

乔琳闻言大笑起来, “哇哦，我一点都不惊讶呢！”

本有点不服气，“你后背的纹身呢？”

乔琳耸了耸肩, 挑了一下眉毛，“你知道, 一样的原因。”

两个人开始互相嘲笑对方，然后滚做一团。

“你这个傻瓜。”乔琳趴在他的胸膛上，笑得喘不过气。

本也笑个不停, “我就知道你会做疯狂的事，我知道的。”

等两个人终于能停下不笑的时候, 他们才能正常地谈论这件事。

“所以那纹的是谁？”本提问, 他不是很能辨认上面的名字。

“哦，是Ri，瑞凡·菲尼克斯, 我成年后的第一个男朋友。”乔琳躺在他怀里，有点感慨地说道。

本恍然大悟，“哇哦, 酷，这么说你们两个确实在一起过。”

“你不知道？”乔琳有点好奇地转头看他，“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我以为那只是谣言。”

“不，那不是。他其实也有胳膊纹身，我的名字，之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把纹身去掉。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很相爱，就像是，我最疯狂的爱情故事。”

本假装抱怨说：“我会吃醋的。”

乔琳没理他，“你才不会呢。”

本自讨没趣，只好继续追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有一些他自己的问题，我没法原谅他。”乔琳一时间有点陷入了回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她仿佛如梦初醒，转移了话题。

“你呢？你的高中甜心是什么情况？”

本叹了口气，“她是个很酷的女孩，她也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工作，高中爱情故事，总是没法成功的，你知道的。”

乔琳“哼”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过高中爱情故事，高中男孩太蠢了。”

“你喜欢年长一点的男人？”本有点好奇地问。

乔琳想了想，“我猜是的。”

她继续开玩笑，“也许因为我爸死的太早了，没有人在他去世后填补这个空白，所以我有恋父情结。不过我可接受的年龄范围是10岁，超过这个范围，那就会变得有点诡异了。”

“很有道理，”本顺着她的玩笑继续说，“我没有年龄范围，只要足够辣的成年女人，就行。”

“哦，”乔琳拖长音故意揶揄道，“我懂了，你只是超级饥渴而已。”

本顺势吻她，“没错，你总是让我变得很下流。”

乔琳一边被吻，一边还要抽空继续嘲笑他，“你右肩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那儿有一块纹身，是那种很过时的铁丝网配玫瑰的图案。

“年轻时犯过的错。”本几乎没空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都在乔琳身上了。

“如果你还要纹身的话，亲爱的，”乔琳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别再搞成彩色的了，那真的一点都不酷。”

“我当时只有16岁。”

他最后一次为自己年轻时的愚蠢辩解道，之后两个人就没空纠缠那个不怎么酷的纹身了。

乔琳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尽管她确实不是很确定她跟本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位置，但是她知道她很快乐，而这就足够了。

她最近终于搞定了《安的邀请》的最终版剪辑和其他宣传素材的准备工作，剩下的发行工作和宣传工作就要交给她招聘的总监们来处理了，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的要求下出现在各种采访和电视宣传里。

她跟比尔非常认真地商量过这件事，希望能让过去给《骄阳似我》做奖项公关的宣传总监来为《安的邀请》工作，她希望能再试试冲击奥斯卡最佳女主，如果她能做到，此后她就不需要再关心这个奖项了。

除了这些个人工作外，乔琳现在得回过头来认真开始准备《木兰花》相关的事宜了。她开始跟导演兼编剧兼前男友保罗频繁见面，两个人心里都觉得这件事有点怪，可是幸好制作会议向来会有很多人，这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乔琳坐在她的位置上，正一条一条地确认自己拿到的工作日程没有问题，《木兰花》现在处在前期制作中，有很多琐碎的准备工作，包括选角、场景、美术、器材、服装等等各个部门的内容都需要一点点地确定。虽然乔琳不用亲力亲为看好每一项，但是她负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预算。

保罗拿到的这份投资合同几乎没有约定先期预算是多少，他们只是设定了一个卢比孔河内部常用的预算分类等级中等预算B档的投资上限，也就是制作投资多于1500万且不超过3500万美元，营销成本是不计入在内的。

这跟《矩阵》的制作过程不太一样，那是跟其他制片厂合作投拍的电影，乔琳作为主要投资方的高管可以撒手不管，主要是下属里既有合作方派来的行政制片，也有卢比孔河自己的执行制片，这些人都能确保整个拍摄预算不会失控。毕竟在特效科幻片这种大额投资的制作中，预算控制是最重要的一点。

可《木兰花》是中等预算的群像戏，卢比孔河在合同上给出了一般制片厂能给的最大支持，而乔琳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支持者，她其实有点担心保罗作为制片人在控制这么大的预算上没有经验。

考虑到剧组里所有其他员工都没法控制保罗，乔琳把自己的工作主要定位为帮助他不要在整个制作过程中失控，确保剧组所有人都待在他们应该待的位置上。

不过无论如何，就像过去一样，跟保罗一起工作是很快乐的。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她永远喜欢跟他一起工作时的状态。

每个人都在做出自己的努力，确保这部非常庞大的群像电影能够顺利制作完成。

今天这场制作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保罗向工作人员们介绍他的主要意图，尽管所有人都已经拿到了剧本，但是导演还是要把自己对整个电影的艺术构想向工作人员们进行一个初步的解释，这样各个部门才能知道自己应该要往哪个方向去努力。

参会者先是在会议室碰面，保罗夹着剧本、拿着烟和烟灰缸姗姗来迟，乔琳对着他狠狠地翻了白眼，然后主持着所有人核对了手上的制作日程，汇总了下各个部门负责人到目前为止都有什么问题。

之后所有人换到放映室，保罗给大家放了一些图片和电影片段，以此解释他的主要思路。

最主要的展示之一是1976年电影《电视台风云》，讲的是一家电视网络利用一个疾世愤俗的主播来吸引眼球，结果发现事态正在失控的故事。这电影对大众媒体和资本主义进行了很辛辣的讽刺，即使这么多年过后再看也丝毫不显得过时。

保罗想让大家明白他想塑造的这些角色应该是什么样的，比如《木兰花》里的两个濒临死亡的主线人物厄尔和吉米是什么样的电视台大人物，《电视台风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他很喜欢这部电影，他觉得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心目中这类型里最好的五部电影之一了。

乔琳其实之前就陪他看过这部片子了，可是再看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跟保罗坐在放映室的同一排，却分坐在遥远的两端，她摆出了一个非常不规矩的姿势，把腿担在了前排的座椅上。

乔琳不会承认，在所有的争吵之后，她还是喜欢看到他分享自己关于电影想法的样子，他有的时候会有点词不达意，只能用手势补充自己的感觉，情急之下就会带上脏话，可她就是喜欢他这样。

她是有点旧习难改。

在开完这一天的会后，乔琳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跟他讲现在剧组里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我们在拍摄地点上还有点问题，你真的很想在谢尔曼路和雷塞达大道那附近拍吗？申请道路拍摄许可可能得花上一段时间……”乔琳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有点头疼地说。

“是的，我能等。”保罗出神地望着乔琳，几乎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应着。

乔琳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那种漫不经心，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累了？”

“你还好吗？保罗。”乔琳忘记自己曾经赌气时想的要叫他“PT”的事了，只是有点担心地望着他。

“我有点焦虑，乔，比我拍摄《西德尼》和《不羁夜》的时候都更焦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处理好这个庞大的拍摄，我想把它做好，你知道的。”保罗看着自己的前女友，终于说了实话。

乔琳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坐到了他身旁，“我知道你会完成得很棒的，你只要坚持做你应该做的就行了，好吗？”

保罗看着她微笑了一下，两个人在这一刻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待着。

乔琳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她刻意讲了个没什么用的事打破了这种氛围，“你记得我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吗？我说这是6个故事，不是1个。你坚持说这是一个整体。现在得轮到你证明你是对的了，好吗？”

保罗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他最后笑着回复她：“我会的。”

乔琳耸了下肩，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看着他，“我要下班了，除非片场爆炸了，明天别给我打电话。”

“你要去哪儿？明天是周四。”

“事假。我有个约会，我们要去意大利。”

“哦，你在跟谁约会？”保罗有点不舒服地撇了撇嘴，心想这解释了她今天这幅打扮，她带了耳环，平时她是不会带耳环的。

乔琳随口回复：“本。下周见，保罗。”

“下周见。”保罗看着她把门关上，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应该回家找女朋友了。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能处理好这些事。是的，应该这样，他无奈地想着。

乔琳在离开的路上却没太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她自觉在离开别人这件事上她已经很熟练了，特别是在保罗身上，她已经把那种不舍的占有欲转化为了另一种东西。

对她来说，让他们一起拍一部好电影，这就够了。

她的目的地是机场，她和本要一起去意大利的伊斯基亚岛。明天是马特的生日，本觉得乔琳和他可以先在伊斯基亚岛玩一会儿，泡泡温泉什么的，然后再去找马特，给他过一个简单的生日，毕竟他还在拍摄，没时间跟他们一起玩。

本已经在机场等着她了，乔琳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还拿着一束花，她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他非常可爱。

她接受了那束花，“谢谢你，你知道这个过不了意大利海关的，对吧？”

本低头在她头发上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你从来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没错，我知道，可讨你一时的欢心也就足够了。”

他们要从洛杉矶机场飞去那不勒斯，这是躺14小时航程的飞行，乔琳跟本先是在机场贵宾室吃了点东西，然后在飞机上喝了杯加了葡萄汁的灰鹅伏特加后好好睡了一觉。

乔琳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飞机上的睡眠居然还不错，她其实怀疑是自己有点晕机。本觉得是伏特加的作用，他觉得乔琳端起酒杯的姿势迷人极了，在酒精的问题上，他们两都很放松，至少乔琳比格温更不在乎这件事。

乔琳认为喝酒的重点是要控制自己的行为，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适度的社交性饮酒，她没意识到本的问题比她严重多了。对饮酒的控制代表了对个人生活的控制，乔琳暂时还没从她自己的生活里领悟到这一点，她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到达那不勒斯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乔琳和本都决定先在那不勒斯吃点东西，然后再乘船去伊斯基亚岛。

两个对意大利语几乎一无所知的人还好请了个当地翻译，后者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非常传统的当地餐厅。

乔琳非常喜欢那不勒斯的传统肉酱搭配长通心粉的做法，这种以番茄、大块猪肉和牛肉长时间炖煮成的酱很香。

她有点庆幸本虽然愿意过得更像素食主义者，但是他还不是像卡西那样的纯素食主义者。毕竟她喜欢跟自己爱的人分享食物，也愿意模仿自己爱人的用餐习惯，如果他们不吃红肉，这对她来说是个有点苦恼的事情。

她跟一个完全素食的家伙谈过一场疯狂的恋爱，结果显然不太理想。

两个人饭后握着手，开始在那不勒斯街头散步。乔琳喜欢意大利的一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建筑，精致又混乱。

不过那不勒斯跟罗马不太一样，这里经济不算发达，生活要狂野自由得多，直白点说就是有点乱。翻译很庆幸这两位好莱坞明星都穿得很简单，可是他们身上那种美国味太重了，看起来就很像两只待宰的肥羊。

乔琳其实知道这一点，她前几个月刚在南意拍过电影，不过她不是很在意这一点，毕竟他们下午就要乘船去伊斯基亚岛了，这点时间也就只够她和本领略一下那不勒斯白天的烟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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