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第 752 章 第十一章濁山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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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佩服的是,两百多条,至少一百条是以诛结尾,区别是诛杀的数量,大部分的后面都跟着株连,不难看出来辛子对株连有多热爱。

剩下一百多条虽然没有诛,但量刑就没轻的。

自然,有罚也有赏,辛子很公平,那些赏的律条也都很丰厚。

重赏重罚,《辛律》完美的诠释了这四个字。

虽然说着你们懂的,但诛还是解释了下后果,杖十。

这大抵是全篇最轻的量刑了,人族民风开放,不婚而媾属于家常便饭,不然就不是杖十,杖一百都有可能。《辛律》不管不婚而媾的事,但管你成婚要不要登记的事,不管不行,登不登记是小事,但不登记的后患却是一大串,继承权、抚养权....太多可以扯皮的地方了,能在一开始就解决还是一开始就解决比较好。

律条设计的范围也很广,从家庭关系到治安,甚至于连怎么种植牧草,什么地种什么作物都有涉猎。

竹也是花了小一年的时间才能将《辛律》背下来,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中倒背如流。

没错。

教导。

她自己才学了小一年就上手教别人了。

封地里识字的人太少了,育幼堂里全是辛子收养的孤儿,满了三岁便有人教导识字,五岁的竹已经学了一年,识得不少字,至少《辛律》的大部分字基本识得,育幼堂的启蒙教材就是这玩意。

也正因为学得好,秋季三个月假期她被拉到流民缓冲营地打短工了。

辛子虽然收养孤儿,但不白养,孤儿们自己也要想办法挣钱开源。

平常的时候孤儿们每日都要抽出两个时辰做草编,读书时也分了四个进度,轮流放长假,一次长假三个月,放假时官署会根据孤儿的成绩安排到官署各处打短工。

不论是做草编赚的钱还是打短工赚的钱都要拿出一半补贴育幼堂,剩下一半则是孤儿自己的,是花还是存,自己决定。

竹很难说在缓冲营地给流民宣讲《辛律》这份工作如何,虽然不劳力,但也真的很累,所幸酬劳丰厚,哪怕回头要分一半给育幼堂,剩下的数目也很可观,足慰心灵。

辛国近来不□□宁,流民有些多,再加上别的地方的流民听说了封地的事,也跑来了封地求生。

怕流民身上有什么传染的疾病,所有流民在入境处登记拿了代表身份的临时性传和代表暂时居住的符后会被带到缓冲营地呆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传染性疾病后会被发一份验,拿着临时性的传和验去被分配的乡里,办正式的传,分地、租农具、牛羊...以后就在那里落户了。

每次看了那些刻写验、传和符的小童,竹便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特别好。

刻验传符的小童真的是天麻麻亮时操笔写到天黑,不过数日,字便写得越来越好,手也快断了。

流民在缓冲营地也不是吃白饭。

缓冲营地的位置一直都在变动,在准备修路或修水利的地方,流民要参加修路修水利换粮食,除了工作,还要每天轮流抽出一个时辰听竹宣讲《辛律》,认真听,没记住,回头犯了事被砍了头不能怨别人。

竹也努力解说得简单易懂,让每个人都能听懂记住,在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的诛后她也不敢敷衍这份工作,不然以后就是一颗颗的人头了。

辛子好杀,辛国几人不知?

辛国无人不知,没被杀过的外来的流民们却是不知,纵不知也听得很认真,不将《辛律》给背熟了就不能离开缓冲营地,而超过两个月还没背熟,缓冲营地也不能呆了,哪来的回哪去。

两个月时间背两百多条律条是不是太长了?

一点都不长,一来氓庶奴隶生活环境太差,对语言的需求并不丰富,甚至连思考的需求都不大,愚昧两个字很搭配,学习起来自然也很慢;二来,九州皆流通,词汇也最多的雅音是上流社会的语言,氓庶奴隶说的都是方言,哪怕和雅音源自同一种语言,但千百年的演化,早已演变成了不同的语言,而每个地方的方言都不一样....若非辛原这一片的方言差异没大到天南地北的程度,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手语,竹和流民连怎么沟通都是个问题。

饶是如此,竹也在这种情况下学会了多种方言,谈不上精通,但简单的交流却是绰绰有余了,因而也谈不上困难。

钱粮的魅力使人天赋异禀。

真正可以称之为困难的是缓冲营地的人真多,哪怕整个营地的解律者有二十余人,竹的工作量也很可观,从平旦到日暮,休息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时辰,每天结束工作时嗓子都仿佛在冒烟。

无怪乎酬劳丰厚,真是实打实的一分钱一分货。

更令人无奈的是,也不知营地每天提供给她的是什么饮品,虽然难喝到吐,但不管前一天嗓子多难受,翌日起来时都一点事都没有,让人想请病假都没借口。虽然就算能请她也舍不得请,休假是要扣工钱的。

“辛律第三十五条,婚后夫妻不能再睡别的人,违者杖四十,罚铜锱百枚,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男女欢愉是人之常情,但你都已经成婚了,有主了,人皆有独占心理,还这么做很容易引起流血冲突。当然,你可以拒绝成婚,只要不成婚,那么只要不强迫别人,你想睡多少人都行。不过这样的话,未婚而生的子嗣,抚养权和冠姓权按人族的传统,其母的家族有优先权。而孩子都不是你抚养长大的,也就没有赡养你的义务,你老了病了死了都与之无关....对了,不能强迫任何人,不管是男人强迫女人还是女人强迫男人都不可以,要受腐刑的,父母也要杖三十,子不教,父母之过。”

“辛律第四十条,不可遗弃骨肉,养不起就送到育幼堂,否则全都是犯罪,杖五十,罚铜锱两百枚,若是买卖与人为奴,杖一百,罚两百铜锱。附,都不养了,那么子嗣长大后也没有赡养父母的责任,父母老了病了死了统统与子嗣无关,父母若纠缠不清,杖三十。”

“辛律第十四条,见不义而不勇为者,罚铜锱百枚,见义勇为者,共享不义者之罚金....”

秋季时天黑得早,竹又一天的工作结束时金乌早已归巢酣睡,双月高悬。

竹捧着药汁饮品抿了一口。

北方比南方冷,辛国位于九州的北部,更冷,热水放不了多久就会凉透,而解律者这份工作,对饮水需求很大,因而缓冲营地还安排了一个小童专门为戒律者添水,不过这会都结束工作了,自然不会再添水。

真凉。

在育幼堂养成了饮温水习惯的竹只饮了一口便饮不下去了。

将装水的小陶罐放下,竹拿起案摆着的油灯。

棚子里并不暗,整个棚子四面无墙,只有顶上有一层茅草屋顶,天上挂着的明月又一个比一个明亮,哪怕是夜里也很亮。只是这个年头,一百个人至少九十九个人营养不良,都营养不良了自然不免有夜盲的问题,月华再明碰上夜盲瞎子也很无奈。

整个缓冲营地就找不出几个夜里不瞎的,竹亦在其中。

因着戒律者的身份,营地给竹安排了一盏油灯。

小小的一只带把手的陶碗,碗里浅浅的一层油脂与一根灯芯草捻的灯捻。

竹拿着油灯往篝火台走去。

为了照明也为了驱赶野兽,缓冲营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篝火台,台子不高,但入夜后会燃起彻夜的篝火,虽不能照亮所有道路,但至少能让人能辨识方向。

竹借着篝火台火点着油灯,旋即往大门的登记处走去。

从入境处到了缓冲营地也是要登记的,比对人数,有没有半道上失踪或是多出来的,同理,背熟了《辛律》拿着验离开的也要登记。

竹拿着油灯跑得登记处时人还在。

每日人来人往,白天的时候只来得及做简单的登记,根本没空整理,自然只能放到晚上。

竹一眼就能夯土屋内堆了大半个屋子的简牍以及一群快忙成狗的小童和两个大人。

不论是登记还是整理都得识字,而封地里识字还有空的着实不多,大部分都在育幼堂,也普遍和竹熟识。

竹含笑和小童们打了招呼,放下油灯后挽起袖子帮忙。

阅览了简牍后根据上面的内容进行分类整理,竹忽道:“咦,又是外来的奴隶,近来怎么这么多外来的奴隶?辛国不是很大吗?”

辛国人少,但地很大,疆域以草原为主,辛国之外的奴隶想跑到国君封地来并不是容易的事。

一名大人道:“不是逃奴,都是大君去帝都的路上买回来修建水利的,季孙先生的水利工程很好,但需要的人力着实是太多了,封地内的人丁不够,只能从外面买,所幸奴隶的价格都很低廉。”

将一名奴隶送到封地,一路上的吃食花费至少能买好几名奴隶了。

竹惊喜道:“大君没事了?”

大人道:“本来就没事,大君有名从人是先君的私生女,她引开了追兵,公叔中计了。”

竹闻言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些天她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如今这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兖北之地的冬季来得早,九月便开始飘雪了,宣讲《辛律》的地方也因此换成了室内,不再是四面无墙的棚子。

戒律者们因着年纪小,还被分了一双兔皮缝制的手套,纵是如此,竹也恨不能从早到晚的抱着自己的饮水罐。

冷。

真冷。

冷得感觉四肢都要冻成冰块了,稍微捶捶就能碎一地的那种。

然而,并不能窝在被窝里,且就算窝在被窝里其实也还是冷。

竹决定等假期结束回育幼堂时就去旁边蹴鞠场周围的市中买个羊皮或牛皮水囊,到时是盛着热水放在被窝里,一定很暖和,用不起汤婆子,热水囊也可以讲究,暖和就行。

九月底的时候秋季短工的合同到期,官署送来了冬季的短工,同时将秋季短工给送了回去。

雪厚未满三尺,一尺却是有了,哪怕是坐着牛车回育幼堂,竹在到的时候也快冻僵了,深深羡慕以后的春季和夏季短工,不用受冻。

一下报了到后竹便迫不及待的去买了皮囊窝在被窝舒服的睡了一天,第二天便不得不起来了。

在育幼堂除非是还不会走的,否则就没有真正的闲人。

用之前攒的芦苇编织东西,还有学习。

育幼堂旁边就是读书的序,一年十二个月,一口气上九个月,第一年学的是术算(一百以内的加减)、《声韵启蒙》以及两律以及一门强身健体的拳法。

《声韵启蒙》是白帝时编纂的启蒙书籍,一共两百九十多个字,本身就是切韵用的,因而只能靠死记硬背,但学会了《声韵启蒙》也总算是有了猜别的字都是怎么读的基础。

两律,顾名思义,《辛律》加《军规》,学会后要去缓冲营地做戒律者,军营做扫盲者。

术算不难,一百以内的加减,九个月的时间,咬牙努力一下还是能学会的,九个月死记硬背整部声韵启蒙,同样也是悬梁刺股能做到的,但两律要背熟,熟到能给人讲解的程度,十不足一。不过也正因为十不足一,戒律者和军营扫盲者的薪酬才丰厚。

对待课业,育幼堂的稚童们没有一个懈怠的,辛子从一开始表明过,她不会养他们一辈子,因而稚童们的以后还是得靠自己,在育幼堂学得越多,以后过得越好,学得越少,以后重新回到别人锅里当肉羹也不是不可能。

九个月的时间,就没一个是不及格的,哪怕是最差的,两律也给背熟了,只是没熟到能给人宣讲的程度,但再给一段时间,也能做到。

只一点,第一年的课业都如此了,第二年的课业不知会有多繁重。

序每一年的课程都会在开学的前两天挂出来,竹抱着水囊去瞅了瞅,好有个心理准备。

比起第一年的课业,第二年的课业的确增加了许多内容。

术算:一千以内的加减乘除。

两律:随时跟进增加的内容。

《大荒纪年》:人族最官方的史书,最早的一篇是燧人时代的,距今有近万岁的光阴,加之《纪》的内容每年都在增加,除非是专门研究史的,否则没人会去全背下来,也做不到,哪怕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也很难将一部至少千万字且还在不断增加的书给背下来,因而序里只是挑了十篇燧人和炎帝时代的史料。

《大荒经》:白帝时代主持编纂的地理书,记载了九州六千多条河,五千多座山的位置、动植物、景观、历史,整部书共两百余万字,序里从中挑出了关于兖州北方的十篇。

《百业集》:大君让人写的,以民间每一种职业,从体面的官吏到不体面的奴隶、伎人都要写一篇,写其工作内容,写其种种遭遇,目前才写了五篇,序也拿来当教材了。

最后的杂谈三篇:一篇是青婧写的一些常见病症的症状,不同症状又该吃哪些药,怎么吃;一篇是写实的物价表;最后一篇还是青婧写的,写的是一个奇怪的神话传说,比久远更久远的年代,大地上曾有一个族类,能读出别人心里想什么,没人喜欢自己心里想什么都被人给听得一清二楚的情况,内心所有的不堪与龌龊都无处可藏,心情可想而知,因而那个族群最终灭绝了。

序的庭院里有个专门贴课程内容的告示栏,竹瞅了瞅,一共二十八篇文章,每一篇的字都很丰富。

竹很是吃力的猜出了最后一篇杂谈的大概内容,整篇神话传说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诛字,但其中的血腥味莫名感觉比《辛律》还要浓郁。

“那要不要救人?”

“救人?你怎么知道那是落难的人还是水贼?若是水贼,咱们担当得起吗?”

“可那人好像是个稚子。”

“水贼中也有稚子,以稚子为饵这种事亦非稀奇事。”

听着远远传来的声音,君离拧了拧眉,将竹简卷起收好,起身朝外走去。

“见过帝子。”

君离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但表示了也没用,这些人还是会将礼行完才肯起来,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房间里的缘由,一半是离开故乡情绪低落,另一半便是周围的人根本没法聊天打发时间。

“有落水者?”君离问。

少昊逢道:“回禀帝子,是有一名落水者,但船上的人说水贼经常用这种手段,且那人也未必还活着。”

捞人上来不一定是好事,更可能将整艘船给葬送,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管比较好。且就算是真的落水者,那人现在都没点动静,想来是死透了,捞上来也是尸体一具,没必要浪费时间。

君离用一种坚决的语气对少昊逢道:“让人捞它上来,同时做好迎敌的准备。”

少昊逢无奈的看着君离。“喏。”

沃州河网密布,少有不懂水性的,少昊逢随便点了个年轻奴隶下去捞人。

救溺水之人时最大的危险往往不是来自环境,而是落水者,他们会下意识的勒住救援者,最终导致两个人一起喂鱼。

奴隶却发现这个落水的稚子是一名女童,很是乖巧,抱着一张案几,被自己掰开抱着案几的手后竟然一点都没有勒自己的意思,这是完全失去意识了?还是死了?

奴隶探了探稚子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还有气息。

也不必等奴隶等倒霉蛋背上船,还隔着一段距离时船上的人除了君离都看出了倒霉蛋不简单。

原因无它,倒霉蛋身上穿着的是丝绸衣服,从料子上还残留的些许浅浅颜色可以看出,这身因为不知泡了多久以至于都泡得褪色的丝衣曾是红色的。

人族的染色技艺并不如鲛人和羽族,因而色泽鲜艳的料子都很珍贵,普遍只有贵族才穿得起,而稚童身上这种依稀能看出曾经染得特别鲜艳的,便是贵族也不是寻常贵族穿得起的——至少寻常贵族不会将如此珍贵的料子用来做一身常服。

因着这身衣服,船上的人终于确定了这人不会是水贼。

只有贵族才能穿丝绸,乱穿衣服是要砍头的。

不成气候的水贼穿不起,成气候的水贼往往是贵族豢养,不敢穿。

纵是有特例,水贼也不可能有女童这般容貌。

倒不是因为特别,虽然女童的容貌的确少见了点,是很难得的矜贵脸,但这不是原因,而是帝国疆域辽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域的人生得都有些差异,因而博闻广见的人看长相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出身哪片地方。

这种地域容貌特征在女童的身上极为模糊,但地域特征模糊本身也是一种特征——贵族血统。

除了贵族,没人会与千里之外的人联姻,既麻烦又做不到。

也因着这身衣服和容貌,稚童一上船便被安排了巫医和奴隶照顾。

稚童的衣服都湿透了,穿上也没有合身的衣服,最终还是从君离的衣服里取了一身没穿过的丝绸衣服给稚童换。

稚童原本的衣服....甚为令人刮目相看。

脱了最外层的衣服后里头不是中衣,而是用鱼皮做的衣服,因着极为贴身,再加上外衣甚为繁复,以至于不脱了都看不出这人竟还在里头穿了一身鱼皮衣。

外衣之下除了鱼皮衣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两把匕首、两只用来放盐和糖的鲛绡袋子、一些铜锱骨贝、还有一枚印玺一枚玉圭....

鱼皮衣和防水鲛绡袋让少昊逢与君离极为刮目,这人真的是因为意外落水的?谁意外落水时还做了落水的准备?可惜这准备不够准确,但水里最大也最无力的危险不是大鱼,而是降温。

人在水里泡久了,体温会慢慢流失,最终变成水中浮尸。

若是在旁的地方倒也罢了,但这里是云梦泽,千里烟波浩渺,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陆地,而四周一片水茫茫,迷失方向也是很正常的事,稚童能在体温流失后遇到他们也是运气好。

别的东西都没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枚印玺和谷璧。

印玺虽然是贵族的象征之一,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家境优渥的庶人也会有,稍有不同的是庶人不能佩玉,佩玉的罪行比乱穿衣服更重。因而想从印玺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先看材质,若是玉器,必定是贵族,当然,这不代表不是玉器就不是贵族了。

再看刻印和纹饰,每一枚印玺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对刻字和纹饰有着足够的了解,足以看出印玺主人的大概身份。

稚童身上的印玺乃象牙制成,有着独角毕方的雕刻,刻着她的名字——辛季筝。

毕方为火,尚火德的氏族方国中以毕方为图腾的不少,不好说辛季筝是那族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地位。

同样是毕方图腾的氏族方国,地位不同,毕方图腾的繁复精美程度也是不同的,而同一个氏族方国之内,地位不同,印玺上能用的毕方雕刻也有区别。

真正让君离与少昊逢刮目的是那枚谷璧。

人族以玉为瑞信之物,用于朝聘,计六种,故名六瑞。

《王礼·春官》载:王执镇圭,牧执桓圭,伯执信圭,侯执躬圭,子执谷璧,君执蒲璧。六瑞形制大小各异,以示爵位等级之差别。

稚童身上的谷璧是一枚非常精美的谷璧,一枚象征子爵身份的谷璧。

拥有谷璧的不一定就是诸侯,但再加上毕方图腾和稚童的年龄,稚童的身份呼之欲出。

兖州北方辛方的国君。

君离有些茫然。“辛子怎会至此?”难道质子这种活还能国君亲自上阵?

少昊逢也很懵,半晌才道。“许是她非辛子。”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能执六瑞的要么是国君本人要么就是国君的使者。

没诸侯会用一个稚童做使者。

再考虑一下辛方主弱臣强的同时那位臣还是幼主的叔父,而幼主的母亲是穷桑国的贵族,穷桑国在云水南边.....

君离道:“待她醒了自会有分晓。”

不仅要醒,还要活下去。

一个诸侯死在他们的船上,这干系太大了。

巫医诊断后表示稚童就是冻太久了,云水秋季的水很凉,这孩子也不止泡了几日,没冻死已是不易,再就是饿的。

巫医估摸稚童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

注意保暖,多喂点易于消化又补充体力的食物,他再开点补充元气的汤药即可。

不过巫医也没完全的把握,一方面是稚童的身体不太健康,另一方面则是稚童的牙龈上有一条蓝色的线,巫医也不知那条线代表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正常人的牙龈上绝不可能有蓝线。

最重要的是稚童太不配合了,明明意识昏迷,但不管是喂药还是喂食,喂一口吐一口,少昊逢下令硬灌,得罪一个诸侯的代价他还是受得起的,然而,灌进去进去也还是吐了出来。

君离能理解吐药,汤药实在是太苦了,想吐很正常,哪怕是他,每次饮药都得反复告诉自己良药苦口良药苦口,但怎么连食物都吐?给稚童准备的粟米粥里加了盐和蜂蜜,都是好东西。

少昊逢忍不住开始考虑起等人死了将人丢回水里喂鱼,下船时再进行一定的灭口,如此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船上可能死过一位诸侯。

庆幸的是在一阵高热后稚童自己就醒了。

稚童醒了,却也仍拒绝进食用药,不论少昊逢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都没用。

君离听说后出门去探访稚童,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足以取信于人。

因着人已经醒了,君离很有礼貌的先敲门询问自己能不能进。

“可以。”

君离微微挑眉,这声音真是....让他有种冬日山涧潺潺流水的声音,很悦耳,就是冷了点。

君离进门时稚童有一瞬的怔愣。

好看的人见过很多,但这么好看的却是头回见,整个屋子都仿佛因其而发光。

肤色白皙,眉目清秀得如诗如画,眉间一点朱砂痣,气质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雪青深衣的总角少年恍若神话中走出的天人。

君离步伐极缓慢的走到了床边的茵席上坐下。“我不知大家有没有与你说起过我,我是沃州来的季君离。”

稚童没吭声,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君离漂亮的浅棕色眸子,美丽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光亮。无广告网am~w~w.

君离将手伸到案上拿起粟米粥,没感觉到什么温度,用匙舀了一匙尝了尝,很香,有淡淡的甜味,就是有点凉了。“这粥有点凉了,我让人给你换热的。”

虽然凉了的粥用了也没什么,但考虑到稚童之前一直泡在水里,现在还是冷的,君离觉得她最好用热食比较好。

一直审视着君离的稚童终于开口。“不必。”

稚童抬手想拿过粥碗,但水里泡了几天还饿了两天的后果是惨重的,根本拿不动粥碗,还是君离反应快才没让粥碗掉地上。

稚童微微挑眉。

此少年真是盲人?

若非盲人,一个盲人想拥有如此身手,需要付出的精力和心血可不是一点两点。

君离感觉了下稚童呼吸的位置,再于心里计算了下嘴和鼻孔的上下距离,准确的将一匙粥递到了稚童的嘴前。

稚童张口吞下,又是准确到嘴前的一匙粥。

一碗粥用完时稚童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力,君离一点都不像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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