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剑三]以渣止渣」

第 64 章 第六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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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昭昭多行不义必自毙

连连落败少说骚话保平安

灯火辉煌的大殿里,木道人,不,现在应该是木真人,他头戴紫金冠,腰佩七星剑,端坐在主位上,威严高贵不可侵犯。

他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的武当派第十四任掌门。

在场宾客纷纷上前行礼祝贺,木真人从容应对,仿佛这样隆重的场面早已练习过千百遍。

陆小凤上前深施一礼:“恭喜道长机关算尽,总算得偿所愿。”

他态度恭谨客气,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木真人皮笑肉不笑,上前扶住陆小凤的手臂:“不管我是谁,你和我都是朋友,是不是?”

木真人话音未落,陆小凤忽然感受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传到他的手臂。

陆小凤将真力贯注两臂和木真人抗衡,他宁可筋骨尽碎也不会向他下跪低头。

陆小凤脚下的青石砖“噗”地碎裂,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滑落。

苏任烟很想给陆小凤刷个袖气,可惜她的风雪关河被扣在解剑池了。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叹道:“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

木真人没想到陆小凤这么刚,他后退两步撤了内力,面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的从容。

陆小凤却被惯性逼着险些仰倒,好在苏任烟从后面扶住了他。

苏任烟探了探陆小凤的经脉,发现只是力竭,并无大碍,放心道:“经脉受损,无法运功。”

陆小凤刚忍不住想问苏任烟又在胡扯些什么鬼话,就见一个小道士匆匆忙忙地闯入大殿:“西门吹雪来了,他坚持要带剑上山。师兄弟们在解剑池畔阻拦,都被他用剑所伤!”

不用问,西门吹雪一定是来帮陆小凤镇场子的。

木真人冷笑两声,大步走出大殿。

“太远了,够不着。”苏任烟念叨着剑三系统提示音,扶着陆小凤追着了出去。

陆小凤小声问:“你说什么呢?”

苏任烟看了眼陆小凤,道:“这东西太过破烂,店家不收。”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陆小凤真想和苏任烟好好掰扯掰扯谁是破烂。

木真人阔步穿过庭院,一路走出道观,到了山下。ぷ99.

远远看见解剑池畔躺了一地哀嚎的武当弟子,西门吹雪持剑站在解剑岩旁边,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木真人的手已放在七星剑上,一旁葱郁葳蕤的草木丛中猝然窜出一道携着银光的白影,闪电一般冲向木真人。

苏任烟早就猜到叶雪会潜入武当行刺,她一招“蹑云逐月”闪到叶雪身侧握住她提着剑的手,道:“对方已经重伤,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叶雪穿着一身白麻孝服,侧目凝视苏任烟:“你不要拦我。”

苏任烟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杀他,唯独你不可以。”

叶雪道:“我为父报仇,为什么不可以?”

木真人吃惊地看着她,方才还从容不迫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悲哀与痛苦:“你要杀我?”

叶雪道:“你杀了我父亲老刀把子,我当然要杀你。”她挣脱苏任烟的手,将剑丢在地上,“我错过了杀你的时机,可以任你处置。你最好杀了我,不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想着杀你。”

苏任烟道:“你父亲确实是老刀把子,可老刀把子却不是石鹤。”

叶雪没有说话,显然并不相信苏任烟的话。

陆小凤道:“她没有骗你,老刀把子就是你眼前的木真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雪道:“不可能。”

其他从大殿里跟过来看热闹的宾客也议论纷纷,他们都无法相信这个听起来十分荒谬的结论。

陆小凤上前两步,走到木真人近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

“叶雪被叶凌风劫走那天,老刀把子偷袭我将我打晕,任烟以给我的后颈上药为由故意把几个白瓷药瓶掉在地上,这两个药瓶就是由老刀把子捡起来的。”说着,陆小凤打开帕子,露出里面包着的两个小瓷瓶。

莹白的小瓷瓶在月光的照射下竟隐隐泛着金光。

陆小凤道:“每个人手掌手指上的纹路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叶子的叶脉一样。而人的手掌会时刻分泌出少量的油脂,很容易在光滑的表面留下手纹。只要用软毛刷蘸取少量金粉均匀洒在指印上,再拂去多余粉末,就能让指印显色。”

木真人很快收拾好情绪,他面上恢复了从容:“你如何证明这药瓶上的指印是老刀把子的?”

“我只需要证明老刀把子是你就足够了。”陆小凤左手拿着垫着帕子的瓷瓶,右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镂空的檀木小盒。

木道人面色不变,目光却锐利了三分——他想到了自己无意间留下的一个致命的漏洞,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漏洞。

陆小凤打开木盒,木盒里装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紫色石珠,石珠在月光下也泛着璀璨的金光。

“这颗石珠是任烟在庐州一个珠宝贩子手中买的,当时她用手帕擦净了石珠,却无意间失手抛落,幸得木真人出手接住石珠将之放回木盒。”

陆小凤看着流光溢彩的丹碧石珠,道:“这石珠上面的指印必然是木真人的,这一点那个珠宝贩子可以证明,当时附近的商贩和行人也都可以证明。”

陆小凤抬眼直视着木真人的双眼,笑道:“如果木真人不是老刀把子,必然没有碰过瓷瓶,瓷瓶上的指印和石珠上的指印就不可能一致,但反之……”

他没有说下去,在场所有人都已明白。

如果两个指印一致,就可以证明木真人和老刀把子是同一个人。

苏任烟最开始只是想搞到老刀把子的指纹,她之前订做匾额顺便买了题字用的金粉银粉,可以简单提取指纹。后来她下山前收拾东西时发现被她抛在脑后的“须碧”,才猛然想起石珠上有且仅有木道人一人的指纹。她趁陆小凤不在的时候比对了半天,眼睛都花了,终于可以确定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这个脆弱的证据很容易被销毁,不到一击必中的时候苏任烟不想打草惊蛇。

木道人的即位大典上聚集了武林中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物,奸细也已铲除,在这个时候拿出确凿的证据,必然能锤死木道人。

铁肩大师接过陆小凤手中垫着帕子的瓷瓶和装着石珠的木盒,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皈依我佛前做过巡捕,陆小凤所言确可作为证据。我等现在便验查两个指印,木真人可在一旁观视。”

他招呼了王十袋、鹰眼老七等人,准备比对陆小凤提供的证据。

叶雪仍旧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木真人,不肯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木真人闭上双眼,长叹一声:“我的计划完美无缺,奈何天公不作美。”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无法反抗,他既不能立刻到达千里之外的庐州杀光所有看见他碰过石珠的人,也不能一招杀掉在场所有人销毁石珠和瓷瓶。

他只能承认,承认自己就是老刀把子,承认自己输了。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美无缺的犯罪。”苏任烟等陆小凤出完风头,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叶雪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真的……是我父亲?”

木真人闭眼不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叶雪咬着牙,明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泪水氤氲得朦胧而凄美,她的声音难掩悲愤和痛苦:“我差一点就要手刃亲父!”

摊上这么个渣爹,叶雪也真够倒霉的。

木真人睁开眼,却没有去看叶雪,他似是无颜面对这个一心憧憬着父爱的女儿。

他对苏任烟道:“我是输了,但不是输给你和陆小凤,而是输给了我自己。”

苏任烟道:“你是输给了天道,输给了正义。”

七星剑出鞘,武当第十四任掌门只即位了不到两个时辰。

郧阳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小酒肆,靠近窗户的一桌正围着四个人。

苏任烟又在陪叶雪喝酒,不吃任何饭菜,只抱着坛子一口接一口地喝。

或许用“灌”字来形容更为恰当。

“阿雪。”

苏任烟叫了一声,西门吹雪和叶雪同时抬头看向她。

“没叫你。”苏任烟冲着西门吹雪摆了摆手,对叶雪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雪仰头饮尽坛中酒,随手将酒坛丢在地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一闪手抽出苏任烟的一把风雪关河,对着自己乌黑柔顺的发髻削去,动作干脆利落,飒爽的英姿让苏任烟心跳加速。

这个小姐姐也太A了!怎么会有叶雪这么美的女孩子!

叶雪将风雪关河收入剑鞘,道:“父债子偿,他的债该由我来还。”

陆小凤道:“他虽然是你的生父,却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你大可不必为了他束缚自己。”

“对啊,”苏任烟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海藻一般的断发,心疼地轻抚,“这么好看的头发,削了多可惜啊。”

“······”陆小凤对叶雪的同情和怜惜瞬间烟消云散,他看着苏任烟宝贝那把像稻草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的德性,悄悄翻了个白眼。

叶雪顶着长短不齐仿佛被狗啃过的发型,道:“这是第三次。”

陆小凤的白眼翻了一半,一时不知道该翻完还是就这么算了。

苏任烟把理顺的断发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摸出一把精巧秀致的玉梳,站到叶雪旁边给她梳头,道:“我们阿雪就算剃成秃子也是世界上最美的秃子。如果出家后不开心就还俗,有什么事情就寄信到杭州西子湖畔的池风微澜,如果想我了也可以给我写信······”

陆小凤毫不留情地拆台:“你的那几个好妹妹上官雪儿、薛冰、冷红儿给你寄的信还少吗?收这么多信你看得过来?”

苏任烟睨了陆小凤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拉着叶雪的手将玉梳放在她手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此物赠你,愿它梳散阿雪一世烦忧。”

陆小凤对那个玉梳眼馋极了,玉梳有白头偕老之意,送给叶雪太浪费了,不如送给他。

叶雪收下梳子,对苏任烟道:“或许我可以算作你的朋友?”

苏任烟激动地抱住叶雪:“对,我们是朋友!”她就喜欢和好看的小姐姐做朋友。

叶雪道:“有一种酒,我一直想喝,却没有机会喝。”

苏任烟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道:“什么酒?只要我能弄到,一定请你喝。”

叶雪道:“你的喜酒。”

说完,她趁苏任烟愣神的功夫快步走出了酒肆。

苏任烟轻轻叹气,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可惜这种酒我没有,这辈子都不会有。”

陆小凤道:“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成亲吧?”

“为什么不能?”苏任烟坐下掰着手指头列举单身的好处,“所有钱都自己花,有好吃的自己吃,想去哪就去哪,遇到好看的小哥哥想撩就撩,成了亲这些好事就都没了。”

好有道理,陆小凤差一点就被说服了。

陆小凤道:“如果你遇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也不成亲?”

“当然不。”苏任烟道,“我从小就听别人说什么‘女孩子长大总要嫁人’、‘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没有婚姻没有孩子的女人人生不完整’······可惜我这个人不识抬举,我偏不要这么做,我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这种给女性贴标签的话语符号充斥着整个社会,一个人的社会化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在被这种存在刻板印象的语言环境影响。就像在鸭群中长大的小天鹅不知道自己拥有飞翔的能力一样,在生活在父权社会中的人往往很难自觉意识到社会性别的不平等。

陆小凤不太理解苏任烟的逆反心理,不过他也不是个拘泥于形式的人,就算不成亲也不代表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对付苏任烟这种颜控,他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西门吹雪忽然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1】

他的吟诵毫无感情,好好一首浪漫婉约的词说得像一段枯燥无味的剑诀。

苏任烟莫名其妙地看向西门吹雪,陆小凤也不小心洒了半杯酒——西门吹雪背诗词,这件事怎么想都太过惊悚。

西门吹雪道:“旧友凋零归梦想,新诗邂逅得天成。今朝有喜君知否?秋雨晴时小疾平。”【2】

陆小凤放下酒杯,道:“西门吹雪,你······这是怎么了?”

苏任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3】

西门吹雪道:“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4】

苏任烟道:“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5】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苏任烟,一语不发。

他对宋词的了解不多,“啼”字开头的词句他暂时想不到。

苏任烟道:“小白,上次见你你在背贾岛的《剑客》,这次开始背上宋词了?”

去年在拉哈苏的时候,西门吹雪就在吟诗。苏任烟以为他是想整点文词儿提升一下自己的逼格,谁知现在他竟然连婉约词都背,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陆小凤问:“你不考科举也不进诗社,背这些做什么?”

西门吹雪道:“男孩,七斤十三两。”

不知情的人对这个回答必然一头雾水,但苏任烟和陆小凤却一下就听明白了。

西门吹雪喜得麟儿,为了给儿子营造一个良好的文化氛围,他这个新鲜出炉的爸爸不得不多背点诗词提高自己的素养、陶冶自己的情操。

“不过······”苏任烟道,“你家宝宝和你的剑一样重吗?该不会是你的剑成精了吧?”

西门吹雪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却一定是。”

“我?”苏任烟左手转着一根筷子,不服气地问,“我是什么成的精?”

西门吹雪淡淡地瞥了苏任烟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杠精。”

“······”哦吼,被你发现了。苏任烟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小凤捂着肚子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司空摘星给我起的绰号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现在终于有人给任烟起绰号了,是不是啊苏杠精?”

苏任烟自知打不过剑道大成的西门吹雪,这口气她咽下了,但陆小凤这个没良心的也敢来怼她?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苏任烟气得牙痒痒:“陆小鸡,你的眉毛不想要了是吧?”

“杠杠,等回家为师要检查你的梅花桩练得如何。”

“······”CaO!苏任烟差点忘了这茬。考试前两天才提醒学生复习,小鸡老师绝对是挟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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