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庄宜看向吉氏的眼神充满疑惑。

她容貌明艳，眼睛又大又亮，平日里神采飞扬的。但是此时此刻她收了笑容，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十分真诚地看着吉氏……

完全是一副懵懂少女的模样。

别说是满店里的客人们了，就算是跟萧庄宜朝夕相处了多日，对她十分熟悉的馨宜，此时看了她这个样子也差点要以为她是真的不懂吉氏在说什么，不懂姬妾争宠的弯弯绕绕，几乎要起了恻隐之心。

厉害。馨宜默默地感叹。

萧庄宜是不是天生为宅斗而生的？敏锐，聪慧，演技好，身边还有配合默契的丫鬟……

就这一个表情，一个疑问，便把吉氏的话全都给打回去了，根本用不着据理力争。

“萧夫人？”

萧庄宜把吉氏给问住了之后，吉氏一时没想好怎么回应，萧庄宜就继续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萧夫人，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之间关于我娘亲嫁妆的事情，会牵扯到越王府的姬妾？您认识王府里的姬妾吗，认识的是谁？我还没见过其中任何一个，王府里有没有姬妾也不大知道……”

这副懵懂的样子把吉氏给气得够呛。

好啊，萧庄宜，你装得可真像！

平日里在侯府里作威作福的，现在跑到外面大庭广众之下装一问三不知的无知小孩子？

吉氏顿时就想起了以往被家里小妾下绊子的琐事。

那些狐媚子就惯会装相，总是哄得萧鹏举偏向她们，反倒对她这个正牌夫人横眉冷对的。她以前可没少吃亏，没想到萧庄宜也装相起来！

鉴于以往被打击的教训，吉氏知道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上当，不能跟着萧庄宜的节奏走，但是应该怎么回应她又实在没经验，于是再次愣住，答不上来。

她在这里思忖，她的女儿萧明燕可没这么好耐性，一看母亲被萧庄宜给压住了，萧明燕立刻就露出了冷笑。

“萧庄宜，你装什么呢？我娘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娘在说你身边的丫鬟被人收买了，有问题！我娘可没有拿你娘嫁妆，而且我爹娘还……”

“你别插嘴！”吉氏连忙打断女儿。

萧明燕用力把被娘亲拽住的袖子撤回来，“您干吗不让我说话，难道要让她装相骗过所有人吗，到时候外头的人都该说咱们嫁占她便宜了，这可是没有的事情！”

吉氏低声呵斥女儿：“不让你说话你就别说！”

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大庭广众之下，姐妹两个吵嘴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知道姐妹关系不好吗，以后女儿还怎么借王妃堂姐的名头！

萧明燕不理解母亲的苦心，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同样都是萧家的女儿，难道她要做王妃了，我就不能反驳她了不成？我可还是她的姐姐呢。她既然装相，我就戳穿她，让大家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反而是要侵占咱们家财产的不安好心的坏人。还想让皇家和太后娘娘的名头压制咱们，呵呵，恐怕是太后娘娘也被蒙蔽了，不知道她惯会装相，其实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

萧明燕一边说，吉氏一边拼命阻拦，可是当着店里这么多人，又不能把女儿的嘴巴堵住，也不能骂她打她，吉氏又急又气，最后只好强行吩咐丫鬟把小姐赶紧带出去。

萧明燕被丫鬟“扶”着却用力挣扎不肯走，满脸通红地质问母亲：“您干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您怕得罪她吗，我可不怕，都是萧家的女孩，谁比谁高贵呢。别看她现在有王妃的名头，就她这个品性，进了王府没几日就得被踢出来，太后王爷又不是傻的，还能让她这样的女人去祸害王府吗……”

“你给我住口！皇家也是你议论的！”吉氏大声喝止女儿。

萧庄宜姐妹站在旁边也不开口，就看母女俩拉扯。

满店里的客人也看着这对母女，大家神色各异。有人悄悄议论说，以前总听人说川南侯府的夫人不成话，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还真是没什么体统，养出来的女儿也真够呛。

萧明燕这副做派，已经超出了大家对闺秀的认知。

且不说到底是萧庄宜占理还是这对母女占理，光看外表和做派，明显是萧庄宜比她们高了一大截。

“萧夫人，您今日带着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萧大姑娘，这件事，希望您三日之内去兴国公府给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一个交待。”程照忽然开了口。

清冷又略低沉的声音仿佛拂过松林的琴声，他一出声，满店人们的注意力就被他吸引住了。

其实大家早就注意到了，金毓斋老板的身边站着一个丰神俊美的年轻公子，还以为是老板家里的出色子侄后辈，有几个年轻的姑娘还不时悄悄地多看他一眼。

实在是他的外形和气质太过出众，就算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也十分夺人眼球。

这时候一开口，嗓音又是那么好听，颇有几个年轻女眷心跳都漏了一拍。

再细品他言语中的意思，怎么他为萧庄宜出头起来？

难道不是金毓斋周老板家的子弟？

那又是谁呢？

“你又是谁？”吉氏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吉氏脸色很难看，被女儿磋磨出来的怒意全都化成了一副臭脸色，摆给程照看。

程照脸色略冷，沉声道：“我姓程，国公府老夫人的后辈，萧大姑娘和萧二姑娘要叫我一声舅舅，我自然不能任由不相干的人当众污蔑她们。”

竟然是国公府那个老太婆娘家的人？吉氏还真没想到程照是这个身份。

顿时就有点忌惮。

她其实还挺怵老太太和兴国公夫人的，因为连接两次登门都没有得到她们的好脸色，而且被压制得不轻。吉氏顿时就想到，刚才的场面被老太太娘家后辈看见了，也就等于老太太稍后就会知道啊。

早知道旁边这个年轻人是程家的，她就该收敛些！

吉氏颇为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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