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首先问你一个问题，”风君子道，“如果你过马路时，遇到红灯，但是你看到现在并没有车要通行，那么你要不要闯红灯？”

风君子这话是问石野的，不过，李小白感觉风君子在看着自己，像是等着自己回答。

李小白没有回答的意思，沉默以对。

“我当然要遵守交通规则......”石野道。

“石野，果然虽说你资质只能算是二流，不过心性绝对是一等一的。”风君子笑道，“很大一部分人会选择闯红灯过马路，理由也非常简单，反正也没有车经过，为什么要等这一会儿时间呢？还有一部分‘精明’的人，会说我有急事就过马路，没有急事等一会儿也无所谓，只有极少部分人，才会严格遵守规则。”

“对啊，如果一个人要去医院看急诊......”石野道。

“这种情况，社会是有考虑到的，比如应急车道，120急救车有优先通过的权利。不过若是确实有生命危险，这些规则都是狗屁。”风君子打断石野道，“我们就谈一般情况，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过不过马路，影响真不是很大，但是我想说的是，一个城市一个社会为什么要制定这种‘红灯停绿灯行’的规则？石野，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证车辆能顺利通过。”石野道。

“不错，只有人人都遵守这种规则，并且这种规则作为全社会的一种共识，整个城市的车辆和行人才会相安无事，互不伤害，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也井井有条，这就是规则的力量。”风君子越讲越兴奋，“一个人违背这种规则是小事，不过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契约精神，我国就缺乏这种契约精神的传统，中国要想经济高速发展，国民没有契约精神可不行。从某种层面说，法律和红绿灯具有相同的效应，红绿灯让交通系统井井有条，法律让社会正常运行，而法律就是国民和政府之间的契约......”

“等等，风君子先别谈法律和经济，红绿灯和修行界的三大戒律有什么关系？”石野道。

风君子对石野打断他的话不是很高兴，撇了撇嘴，继续说道：“红绿灯，让车辆和行人相安无事，我问你，红绿灯主要是限制谁，又保护谁？”

“当然主要是为了限制车辆，不过保护的当然是人，不管是行人还是司机。”石野道。

“没错，没有车的时候，行人乱跑是撞不死人的，不过要是一辆卡车四处乱撞，所造成的破坏性就相当大了。”风君子道。

听到这儿，李小白有点明白了，于是说道：“风君子，你的意思是修行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车辆和行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如果修行人没有规矩约束，所造成的破坏会比普通人大很多。”

“你基本明白我的意思了，石野，你呢？”风君子道，“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普通人如果乱搞，所造成的破坏，可不比修行人弱，所以人人都要爱法、护法、守法，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李小白和石野对视一眼，都感觉风君子有点飘了，讲了半天都讲到遵纪守法了，还是没有讲到三大戒律。

最后还是石野道：“风君子，三大戒律的作用我知道了，那具体是哪三大戒律？”

......

风君子终于将三大戒律讲完了，分别是不可惊世骇俗、不可对凡人作法、不可在世俗中牟利害人。修真界的正邪之分的标准就是这三大戒律，如果有人主动违反这三大戒律，则可视为邪魔外道，天下修行人有义务诛杀之。

第一条，不可惊世骇俗，就是不可以在普通人面前显露神通，红尘内外自有界限，按照风君子的说法，如果修行人借神通蛊惑世人，那就是邪魔外道，至于气功大师，十有八九是江湖骗子，这种人自有世俗法律惩处。

第二条，不可对凡人做法，就是不得用道法对付凡人，俗世有俗世的规矩，在俗世就算你是世外高人，还是要一切按照章程办事，须做不得快意事。不过若普通人主动威胁到修行人的安全，则此条不再有效，可以正当防卫。李小白觉得这一条漏洞太大，什么情况才叫威胁到安全，到达什么程度才可以正当防卫，这些操作空间太大了。

至于第三条，不得以道法牟取私利，这个就更多漏洞了。

“细究起来，天下修行人的三大戒律，虽然漏洞百出，不过还是有一定的作用，朝廷的归朝廷、修行界的归修行界，红尘内外仍然有一条线，这是它的积极的一面。”风君子最后总结道。

“那尚云飞为什么说小白违反了修行戒律？”石野突然问道。

风君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看着李小白。

李小白道：“这样说来，我并没有违反三大戒律，第一紫英姐是修行人，我们切磋，自然不是对凡人使用法术，第二，当时并没有普通人发现，当然也算不上惊世骇俗，最后一条更没有了。”

“果然，尚云飞这小和尚是在诈你！”风君子笑道，“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的来历，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

李小白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不好说，以后你们会知道的，总之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风君子道：“不错。”

说完，风君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石野，书本还被卷成圆筒状，石野赶忙接过，展开一看，书封上写着‘庄子’两个黑体隶字。

“先秦诸子的文章，庄子最佳，想象瑰丽，汪洋恣肆，”风君子道，“石野，你现在要看的我已经折起来了，这就是修行第一步入门的调心入静。”

风君子一段高论，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走读生基本已经都离开了，校园里零星有人路过，远处篮球场，两三个同学正在练习投篮。

石野翻开书本，借着路灯，看到划线的地方有三段：

第一段是内篇《人间世》中的一段：“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皋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第二段是内篇《大宗师》中的一段：“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第三段也是内篇《大宗师》中的一段：“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风君子道：“修行的入门功夫就是调心入静，调心还是庄子比较适用。从心斋、到坐忘，再到撄宁。各门道法都有独门口诀，我是懒得编顺口溜，庄子文章那么好，不借用可惜了！其实口诀只是一种印证，光有口诀是不行的，还要有心法。你现在要学的心法也很简单，听好了……”

风君子说的“心法”确实很简单。他要石野每天睡觉前抽两个小时时间既不能睡着，也不能思考。

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人一旦安静下来，诸多杂念，纷至沓来，越刻意不去想，反而情况会越糟，只能调心入静，像一杯浑浊的水，只要静下来了，杂质自然沉入杯底，水变清澈，灵台清明。

石野道：“这不就是发呆吗？”

“发呆？”风君子差点叫了出来，“这可不一样，你要保持清醒，不能昏沉！要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你要达到这种希夷的境界，路还长着。至于姿势随便你自己，呼吸也随便……”

石野又问：“那这样我要坚持多长时间？”

风君子道：“谁也不知道，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功夫到了，你自然就成功了，不过庄子他老人家说的很清楚了，我就给你十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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