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起我身上的事儿，那可真是六月里冻死羊，说来话长啊！”
牛昆摇头一叹，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张小虎笑道，“牛子，按你刚才说的，这天底下没有射不破的气球，也就没有说不完的话，再长的话，慢慢说就是了，急啥。”
“对了，快到饭点了，饿了吧，吃饭去？”
牛昆苦笑着摇摇头，指着那案板上的泡面说道，“小虎，如今我就是个落汤的凤凰，只能请你吃碗泡面了！”
“笑话，谁用你请！刚才那小美女要请我吃饭，我特意拒绝了人家，就是为了单独请你吃饭啊！”
张小虎无语地一笑。
“啥？小虎，合着你如今混得不错，不差钱了？既然这样，路对面有家柴火炒鸡店，你请我吃个柴火草鸡，我可是足足半个月没吃肉了啊，除了泡面料包里的那一钱牛肉丁！”
牛昆咽着口水，一副难民的熊样儿。
看他确实是急需鸡肉解馋，张小虎便和他简单地收了下摊子，两人走出公园，奔向马路对面不远处的那家柴火炒鸡店。
店里的顾客并不算多。
两人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坐下来泡上一壶茶，一边叙旧一边等鸡上桌。
“牛子，咱俩得有八年没见了吧？”张小虎缓缓问道。
“可不么，从初二那年我辍学，算起来可真有八年了！”
牛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
说起来，牛昆也是石塔村的，而且家就在沈兰兰的屋后头，和沈家算是前后邻居。
牛昆的命很不好，小时候家里穷，他爸妈把他交给爷爷抚养，两口子一起奔往南方的广城打工，一整年也就年底回来过个年，平时只是按月汇钱回来。
可就在牛昆上四年级的那年，广城那边的工头传来消息，说是他爸妈失踪了，那边已经报了案，但根本找不到他爸妈的下落。
就这样，牛昆的爸妈下落不知，生死不明，他就成了没爸妈的孩子，算是个孤儿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当时张小虎也早就没妈了，所以两人很合得来，感情非常好。
在县城上初中的时候，两人凑巧又分到了一个班，关系自然就更好了。
初二的那个冬天，地里没什么活干，张小虎的老爹张务本，为了多赚点小钱，就骑着后面带驮筐的二八大杠来县城，在县城里走街串巷，收点废品卖给废品站，好赚取那一点点的差价。
本来这事儿可没碍着谁。
可当时张小虎的班里，有个叫王传奇的同学，这人仗着家里有点钱，在班里狂得很，把每个男同学都当自己的跟班使唤，比如让谁去后面的伙房打个水，让谁去帮他跑个腿之类的，气焰嚣张得很。
有一天，张小虎就被这王传奇翻了牌子，他让张小虎去后面小卖部里帮他买罐红牛。
当时张小虎还想好好学习向陶雪纯看齐，所以不想惹麻烦，只能咬着牙点头答应。
说起红牛这饮料，6块钱一罐可不便宜，是张小虎两顿饭的饭钱，张小虎带到学校的钱，正好够五天的饭钱，给他买一罐红牛，自己就得有两顿饭饿肚子。
这王传奇看张小虎听话，当他是软柿子，不到三天又让他去小卖部买瓶脉动，这回张小虎当然不干了。
结果，这王传奇立马翻脸。
他知道张小虎的老爹张务本，就在县城的街巷里收废品，所以，他就把这事儿在全班甚至全校里都宣扬了出去。
不得不说，任何时候，职业确实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这事儿传出去之后，班里的不少同学就用异样的眼光看张小虎，那种目光，对十几岁的青少年来说，真的是无法承受的！
有一次，王传奇又当众拿张小虎老爹收破烂的事找乐子，张小虎忍无可忍，跟他斗起嘴来。
牛昆听说了这事儿，立马把班主任叫来，班主任自然是把王传奇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并且让他写一千字的检讨，还让他当众给张小虎道歉。
正是在牛昆的帮忙下，班里没人再说张小虎他爹收废品的事了，王传奇看起来也老实了许多。
可没过多久，灾难却来了。
几天后，王传奇从家里带了五百多块钱来学校，做完课间操后，他突然说自己的钱被人偷了！
这事儿立马惊动了班主任，结果全班一搜查，居然在牛昆桌洞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五张夹藏的百元大钞。
当时，牛昆急得发誓说自己没偷钱，根本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进自己桌洞的，但他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快就被安全部门的人带走了。
还好，他挨了一顿批评教育后，又好端端地回来了。
可不巧的是，他爷爷那天来看他，正好听说了偷钱这事儿，他爷爷以为他是真偷了钱，气极攻脑，回老家的路上突发脑溢血，就这么含恨而去了。
爷爷一走，牛昆真就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儿，而张小虎心里也十分难受。
毕竟，他爷爷的死，从源头上追起来，是可以追到自己身上的。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牛昆跟张小虎说，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立刻辍学，闯荡社会，混出一个人样来！
当时张小虎苦劝了他好几天，但苦劝无效，牛昆直接连学校都不再进了，课本啥的也不要了，就跟着县城里一位远房表叔，在一家KTV里当个小保安。
当保安，本来是很难有出息的，但牛昆可是有心人。
有一次，有一位操着南方口音的唐老板，从KTV里玩够了出来，当时外头正下着不小的雨，而他的车离门口有几十米远，势必要淋着雨走到车里。
牛昆这个有心人，立刻拿出他自备的雨伞，主动给这位唐老板撑着伞走过去，唐老板没淋着一滴雨，而他自己却完全暴露在雨水中。
淋了这几十米远的雨，牛昆的机缘也淋出来了。
唐老板一坐进车里就发话，愿意出三倍的工资，让牛昆跟着他去南方做事。
牛昆立刻扔下手里的雨伞，冲着唐老板深鞠一躬，说了一句，谢谢老板赏识，我会好好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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