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寻草」

39.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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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葳蕤和妈妈回到老家镇上,暂住在一位表姨家。表姨家的房子很大,老公过年需要在工厂值班,两人又没有孩子,因此很乐意邀请朱葳蕤母女去她家过年。

在朱葳蕤老家,晚辈要在除夕那天去墓地,在故去的长辈坟前插蜡烛、放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朱葳蕤的外公外婆在她出生不久先后去世,所以,朱葳蕤和妈妈很忙,需要辗转到不同的墓地祭拜。

立春已经过了,白天阳光明媚,在户外走一圈,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朱葳蕤敞开外套,将鞭炮顶在头上,像戴上一顶鲜红的帽子。

最后去的是朱湘勤的墓地,在一座大山脚下,前面有一片湖,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肥沃田地。这样的地方,对于故去的人来说,可以说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了。

两人上次来还是清明节,如今,墓地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

比如朱湘勤旁边的那座坟,之前和其他人一样,光秃秃地立在那里。现在,坟墓四周修上了豪华的围墙,墓碑也重新雕刻,密密麻麻写满了子孙后代的名字。

梁秋媛说道:“准是这家后代发财了,所以重新给老人修墓,这样的规格,得花不少钱呢。”

朱葳蕤看了一会,目光重新回到爸爸的坟墓。她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帮爸爸修墓呢?爸爸生前没有住上漂亮的大房子,死后也要孤零零地守着这片土地吗?

这一刻,朱葳蕤对金钱有了更多的渴望。

接下来便开始插香、磕头,点完蜡烛,梁秋媛让朱葳蕤先走,她留在原地放鞭炮。

朱葳蕤说道:“没事,我来放吧,我不怕。”

梁秋媛坚持:“我来放,你先走。”

朱葳蕤突然发现,妈妈的眼眶有些红了,她想,妈妈之所以想多留一会,估计是有悄悄话想对爸爸说吧。

于是点点头:“好,我在小路上等你。”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眼,朱葳蕤背过身去,等了很久,终于听见鞭炮的声音。

梁秋媛从烟雾中走来,尽管已经擦干了泪水,但她的眼睛,明显比之前红肿了一些。

梁秋媛笑着摆摆手:“好了,终于忙完了,快走吧。”

朱葳蕤握住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没关系,在我面前,你可以哭的。”

一时间,泪水滂沱。

梁秋媛靠在女儿怀里,她的肩膀瘦弱,却很有力量,一只手在后背温柔地抚摸。

梁秋媛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她抱着粘人又爱哭的朱葳蕤,轻轻地哄:“草草不哭,妈妈不走,好不好?”

不过短短十五年,她的女儿就长大了,懂事了,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了。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所有的悲伤都会在除夕之夜一笔勾销。

尽管家里只有三个人,还没有男人,但这场年夜饭依旧做得十分丰盛。大鱼大肉,沸腾的汤锅,饭桌被摆得满满当当。

表姨买了可乐,晚饭开场,三个人喜气洋洋地碰杯。

“希望秋媛新年多挣钱,草草学习再上一层楼啊!”

“哈哈,也希望表姐新年发财,万事如意!”

“我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简单又温馨的祝福,过年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平凡的家庭里。

三人边吃边聊,妈妈手舞足蹈地分享广州的见闻,表姨说自己在牌桌上听到的劲爆八卦,一个是热闹的大都市,一个是闭塞的小镇,截然不同的世界,放在饭桌上,却得到了同样欢乐的效果。

晚饭结束,差不多就到了春晚时间,在那个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看春晚成了家家户户最统一的项目。妈妈和表姨已经敞开了话匣子,换了场地继续聊,不一会,地上便堆满了瓜子壳橘子皮,这是属于她们的快乐。

朱葳蕤洗漱完便钻进了被窝,电视和耳边都是热闹的声音。

接近零点,朱葳蕤的手机开始忙碌,朋友们的短信陆陆续续涌了进来。朱葳蕤按照收信时间一一回复,轮到凌剑一时,她突然有些犹豫。

应该祝福他什么呢?

他有幸福完整的家庭,有很多朋友,有追求篮球的梦想,文化成绩也取得了很大进步。此时的凌剑一,好像什么也不缺。

正思考着,手机响了。

朱葳蕤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烟花漫天炸开的声音,以及凌剑一兴奋的吼声:“朱草草同学,新年快乐啊,希望你——”

后面说了什么,朱葳蕤没太听清,因为表姨家门口,也有大人带着小孩放烟花和鞭炮。一呼百应,整个小镇被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笼罩。

过年了!不管旧的一年忧愁还是喜悦,得到或者失去,那都已经成为历史,在一片欢腾的祝福声中,所有中国人都在用最饱满的热情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电视里的声音被窗外的声音掩盖,妈妈和表姨嘟囔了几句:“每年都这样,一到零点,什么都听不清了。”

朱葳蕤披上外套,往院子里走,吵闹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你不是去香港了吗,那里也可以放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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