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在地球上混了」

第三章 追悼会挽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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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三轮终于加足了马力,驶入时空隧道的时候,时空隧道里不断闪过各种眼花缭乱的色彩,偶尔还有顽皮的电火花窜来窜去!

对于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张歪歪显得——异常平静,因为他没睁眼!他不是在闭目养神,更不是在睡觉,他已经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这时候的他,他做到了!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时空浮动而我心不动的伟大精神境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小时候的一幕,那是一个寂寞的秋天,在张歪歪的老家,沈阳乡下的破败老院子里,大舅正端坐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老秃顶梧桐树下,一只手捧一卷青楼梦,一只手端着一杯二锅头,正对着当时年仅七岁张歪歪传授大忽悠术的精髓!

“何为忽悠,上帝说:让我的荣光洒满人间,死后就可以上天堂!如来说:佛法是普度众生的大道,捐款是通往极乐世界的桥梁!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你不给我上香我就不知道!孔子曰:夜读论语三五遍,升官发财旦夕间!”

“而根据我对忽悠术的研究发现,忽悠术大致可以分为三大境界,第一大境界,你忽悠完了,人家拍屁股走人了,第二大境界,你忽悠完了,被你忽悠的人瘸了,第三大境界,你忽悠完了,自己瘸了!”

“由此可见,忽悠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能把自己给忽悠瘸了,唉,说来实在是惭愧,惭愧啊,你大舅我虽然已经高手寂寞了多年,也早已悟透了这三大境界的道理,可最多只能传授你忽悠术的第一大境界,剩下的两重境界,只能靠你自己慢慢体悟了!”

张歪歪想到这里,两眼不由得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果然时间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时隔多年,张歪歪的忽悠术没有一丁点提高,连宋江这种智商无下限的歪瓜都没忽悠住,还被李逵这样的榆木脑袋嘲讽一番,真真是,伤自尊啊!

张歪歪正在默默流泪,垂影自怜的时候,忽然听得吱呀一声,电三轮停下了!李逵扭头嘲笑道:“丫丫喂,看把张老师吓得,咱可别哭了,一会哭花了脸,领导怪罪下来,哥几个可担待不起啊!”

张歪歪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丫丫个腿的,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这不是三流电视剧里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时常用的经典台词么!

张歪歪本想就此问题跟李逵展开深入的探讨,至不济也得跟他舌战个三百回合,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建筑物时,他瞬间就惊呆了!

这是一片漂浮在云层上的恢宏建筑!当然,这不是重点,但它看上去就好像一片八九十年代的老式筒子楼建筑群!啊,不好意思诸位,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片建筑门前的大铁门上写着五个闪亮的钛合金大字“南山敬老院”!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张歪歪啧啧连声,怪不得这个南山敬老院的高层不去找大舅,领防忽悠认证呢,怪不得人家一点也不担心有人来上门踢馆呢,怪不得人家面对网络上众多的流言蜚语,总是微微一笑——而过呢!

丫丫妈呀,什么叫高大上,什么叫大品牌,什么叫稳坐钓鱼台国宾馆!很明显!这就是啊!它不仅是一座离地三千尺,穿行云海间的伟大建筑群,而且要到达这里,还必须得有专业的设备——超时空旅行电三轮!什么GPS定位啊,什么卫星扫描啊,什么人肉搜索啊,在它面前,孱弱的就好像落地的鸡子,蛋碎一地啊!(鸡子:山东方言里鸡蛋的意思)

那李逵真是愣,他愣是不等张歪歪再发表感慨,直接拽着张歪歪进了门,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三楼一间标着“局长办公室”的门前。

张歪歪累的弯了腰,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斥责道:“你这个粗鲁的莽夫!没文化的野人!你绑架我,我都忍了,可是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张歪歪捶胸顿足,连连咆哮“你知道么,就在刚才我看到这座奇迹般耸立的大楼时,我的脑海中灵光闪现了!你知道么,你这个笨蛋!我胸中当时就有一首诗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了,正当我要吟诵出来时,正当我要展现我的文采时,正当我要抒发我的情怀时,啊,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的天哪!全都被你给拉扯没了!”

李逵的黑脸上,汗刷的就下来了,他连忙一把抓住张歪歪,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右手竖道唇边,连连做着噤声的手势:“嘘,嘘嘘,你给我小声点,你知道这屋里面的人是谁么?不怕老实告诉你,他就是三界时空管理总局的领袖,伟大的,崇高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大人物——我们的局长大人!你小子一会进去之后,万万不可顶撞,更不可大声喧哗,明白了么。”

张歪歪的汗也下来了,他张着大嘴,嘴唇煞白,如同离了水的带鱼一样,双唇不断地颤动着,开合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逵急了,他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牌灯泡还大,抓着张歪歪的肩膀不断地使劲摇晃着:“张老师哎,算我错了还不成么,有什么话咱们好说好商量啊,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啊,你不说话我心里就没底啊,我心里没底我就会紧张,我一紧张我就吃不下饭,到时候万一把我饿瘦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张歪歪运起全身的劲,深吸了一口气,他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到:“李李……李大哥,你能……能不能,不要……啊不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抓……抓我的肩膀,疼死……疼得我说不出话来了!”

李逵一看他紧紧抓着张歪歪的肩膀的左手,有些尴尬的笑道:“啊哈,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平时我这只手都是练抓杠铃,练举重玩的,哈哈哈,没想到你的肩膀没有杠铃硬!”说到这,他又腆着脸讨好张歪歪道:“要不然我补偿你吧,我给你捶捶肩膀松松骨,按摩按摩活活血……”

张歪歪不待他说完,直接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前,抬脚砰地一声踹开了房门,然后立即反锁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丫丫个腿的,我要是让你给我按摩两下,我都不用见你们什么局长了,我都可以直接去见上帝了!

张歪歪深呼一口气,努力露出最真挚的笑容,转过身背对房门,额,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切高级办公室里该有的,什么客座真皮沙发,什么红木桌子老板椅,什么绿色盆栽山水画,应有尽有,可就是没人!

张歪歪松了口气,啊哈哈,原来领导不在办公室,那我一会出去,直接就可以让他们送我回家了啊!啊哈哈哈,什么破局长,还不是被哥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不是跟在哥屁股后面吃灰的角色!

张歪歪正得意的YY着,忽然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十分自恋,极度猥琐的歌声:“嗨,嗨嗨嗨,伊嘿吆,伊嘿吆,我比别人吃的多啊,我什么都不做,我每天抓人听我唱首歌,让他们表扬我,嘿嘿,伊嘿吆!表扬的好,得元宝,表扬的孬,要糟糕,表扬的不好也不孬,那人从此不见了,嘿,嘿嘿,伊嘿吆!”

那声音乍然间响起的时候,吓得张歪歪小心脏扑通通乱跳,他后背紧紧贴在房门上,眼睛四处乱瞄,寻找声音的来源!

噢,我的天哪!原来是盆栽在唱歌!噢,我的上帝!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一盆盆栽竟然会唱歌,虽然它是一盆时空管理局的高科技盆栽,虽然它摆放的位置有那么一点点不合常理,哦,不对,等等,为什么盆栽会摆放在办公桌最内侧的中间位置?

张歪歪怀着十万分的好奇,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慢慢地向那盆盆栽靠了过去!当他靠近了那盆盆栽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圆了,天哪,他看到了什么——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一向淡定如他,都露出了无比蛋疼的表情!

那盆栽的下面,竟然顶着个脑袋!不不不,更确切的说,那不是盆栽!那是一个人的脑袋——上面的头发,那是一个身材瘦小,身高在一米一左右的外星人!他具备了一切外星人该有的特征:大脑袋,大眼睛,长耳朵,小身材,还有一头绿油油的像水草一般飘逸的长头发!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张歪歪,呲牙一笑道:“嗨,哥们别紧张,不要怀疑我的种族,我是一个纯粹的地球人,三年前我还跟你长的差不多的样子,这不最近减肥茶喝多了,就成这样子了!”

说着又叹气道:“唉,早知道就不信什么广告了,说什么‘办公室胖子的福音,一天下来减五斤’,结果你看,连身高也跟着缩水了,悲哀啊!”

张歪歪心里那个鄙视,丫丫个腿的,就你这熊样,还敢跟我比,不说身高,单论脸长,哥都能甩出你八条大街去。

他一边这样鄙视的想着,一边远远地就伸出双手,一路小跑着来到局长面前,双手轻柔的握住局长的右手,连连摇晃道:“局长大人您真是太谦虚了,虽然我长得也算一般小帅吧,却也不及局长您之万一啊,现在什么最流行,考斯普雷啊,您这就是紧跟流行文化,引领时尚的弄潮儿的表现啊,像什么貌比潘安小鲜肉,玉树临风西门庆,在您面前,统统都是历史的尘埃,统统都得跪在您的脚下,聆听您的教诲!”

局长脸上露出十分受用的表情,他连连叹息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说实话,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想着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一个人才啊!竟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指出了我刻意隐藏的很深很深的优点,不错不错!眼光不错!”

忽然他又疑惑道:“那你为什么在幼儿园欺负我儿子?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儿子就是你们幼儿园的牛春春小朋友,我中午派人把他接回来后,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局长一眼严肃的看着张歪歪,张歪歪正想为自己做个法律辩护,局长摆摆手制止了他!

他深情地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常听别人说,一个小男孩经常欺负一个小女孩,那是因为这个小男孩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那你欺负我儿子,很明显就是你冥冥中感受到了我的伟大,想要通过这件事来见我一面,对不对!”

张歪歪激动了,莫非我已经达到了大舅所说的,大忽悠术的的第二重境界,能把人忽悠瘸了?要不怎么我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局长大人就已经帮我想到了——这么强大的理由!

这一刻,张歪歪的灵魂得到了升级(不是升华),他脑海中先是闪过大铁门上的标志,接着闪过李逵的淳淳教诲,最后是局长的销魂歌声,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一刻,他悟了!

“宾果,完美的伪装!”张歪歪赞叹道:“怪不得我一来看到咱们局大铁门上有一块南山敬老院的牌子,这可真是绝妙的创意啊,这样伪装一下,任谁也不会知道其实这里是时空管理总局了!”

张歪歪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局长的表情,见局长十分自得的样子,于是继续夸赞道:“不知道是谁做出了这跨时代的伟大创举!唉,可惜无缘得见真人一面,实乃是平生憾事啊!”

局长趁着张歪歪停顿下来喘口气的功夫,赶紧接茬道:“哈哈,小张老师不必烦恼,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本局,啊哈哈哈!”

张歪歪故意露出震惊和不信的样子,连连咋舌道:“想不到啊,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我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大学教授想出来的,想不到竟是出自局长之手!想不到您不仅业务水平一流,文采斐然,竟然对谋略也这样精通……啊,我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张歪歪在这里连拍了局长半个小时的马屁,直说的是口干舌燥,恶心干呕,局长竟然还不满意,还要让张歪歪在评价一下他的歌曲!

张歪歪手脚麻木,两眼发直,我靠,这是个什么节奏,考公务员一般也就考到这个程度吧!可是你竟然还不满足,竟然……竟然,这一刻,张歪歪绝望了!

忽然,他看到局长办公桌上一个花瓶,里面插满了黄白两色的花,这一刻,他的灵感迸发了:“您这歌声就如那夜月鹃啼,其声高时,可上西天游荡,其声低时,可下九幽徘徊,典范长存,千古流芳,啊!您的事迹踏着歌声的翅膀,传送与童叟之间!句句诲言铭刻肺腑,悠悠泪水断人肝肠,天南地北四海扬名,名垂青史,浩气长存,啊!正气乘风来,良操美德千秋在,啊!桃花流水嗒然去,明月清风几时留……”

局长听罢,久久不语,张歪歪的菊花也跟着一紧,丫丫妈呀,不会是被局长听出什么来了吧,那我可惨了啊!

正当张歪歪心情异常忐忑时,局长拍案而起,“好好好,这话真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加入我们时空管理局,真是一种严重的浪费啊!我决定录用你了,小张老师,恭喜你成为一名光荣的时空事物管理员!”

张歪歪看着局长那殷切的眼神,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其实他的心在滴血,生恐自己万一说出拒绝的话,会被人从窗户里扔出去,那样他岂不是死的很惨很冤枉!(其实这时候张歪歪还不知道,尽管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节操。可是在下一章他仍旧没能免除,被人从窗户里扔出去的悲惨命运!)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只见他双腿啪地一个并立,双手交叉捂住蛋疼的裤裆,深深地给局长鞠了一个躬!“放心吧,领导,以后维护世界和平,保护宇宙不被破坏的光荣使命,就交给我吧!”

局长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啦好啦,唉,我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喜欢提携后辈,而且呢,我一忙起工作来就废寝忘食,这不你看都中午了,我也该回家吃饭了,你的入职事项,就自己去二楼的时空管理处外务科找丁香解决吧!”

张歪歪不敢多说,生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连忙退了出来,他站在三楼的走廊上,长长叹息一声,道:“果然是,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要不是我昨天晚上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悼会,我就不会发现花圈上那黄白两色的花,我就更不会注意花圈两侧的挽联,我要是发现不了花圈两侧挽联,我就无法继续给局长捧哏,我要是无法继续给局长捧哏,那我今天可非得死在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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