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九儿站在廊下,一眼看到院中桃花下,双手背后,笔直站立的黑衣少年。
“大,大公子。”
少年闻声转身,眸光清亮,仿若星河。
“九儿,我回来了。”
院中人来人往,好奇打量着两人,九儿脸颊微红,上前几步屈膝行礼。
“给大公子请安,不知大公子何时回的府,怎得也没让人通报一声,二公子现下在袁府做客,今日时辰以晚,怕是赶不回来了,大公子若要看他,估计要等到明日了。”
苏离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微粉的薄唇翘起。
“一别三月,怎得九儿与大哥都生分了?
阿轩去袁氏小住之事,我已知晓,大哥此番过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九儿疑惑,伸手指着自己。
“找我?”
苏离点点头,依旧笑的温润如玉。
“不请大哥进去坐坐吗?”
“啊!”回过神来,九儿急忙侧身让路。
“不是,不是,大哥快请,快请进。”
说着,又转头看向青杏。
“青杏,把二公子收藏的好茶拿出来,速速端来与大公子品鉴。”
见苏离回来,青杏也很开心,急忙躬身行礼。
“是,姑娘。”
两人进屋,在正厅坐下,丫鬟们端来几碟精致的点心放在圆桌上,九儿招呼道。
“大公子赶路辛苦,晚膳还要片刻,先用些点心。”
正对着房门坐下,苏离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九儿也坐。”
“嗯。”
拉开他对面的圆椅,九儿慢慢坐下,飞快抬头瞄了他一眼后,又垂眸看自己的手心。
青桃守在厅中,几个小丫鬟守在门外,九儿想了想,两人这般也不算失礼,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
苏离却不知她想,见她沉默不语,只好率先开口。
“九儿不必客气,同阿轩一并唤我大哥便是。”
九儿依旧垂眸,头却跟着点了点。
“是,大公子。”
苏离蹙眉。
“大哥。”
九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来自对面的压力,最终无法,只好出声唤道。
“嗯,大哥。”
苏离这下满意了,边点头边对厅外的两个小厮招招手。
“大哥给你跟阿轩带了东西,快看看喜不喜欢。”
小厮捧着两个小木箱跑进来,走到桌边把手里的木箱放下。
九儿终究还算是个半大的孩子,虽少年老成,但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见那两个箱子放在桌上,也忍不住抬眸扫了两眼。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苏离也不点破,直接起身打开木箱。
“快看看,都是丰城常见的小玩意,当初咱们离开的匆忙,大哥也顾不得给你们准备东西,这次回京探亲,便寻了些带回来,快看看喜不喜欢。”
一向沉默寡言的苏离,罕见说了这么多话,九儿微有些吃惊,扭头扫了他一眼,黑亮的大眼立刻被箱子里熟悉的物件吸引。
“哇,是陈轩记的桃花糕,还有核桃糕,我最喜欢了。
这是南街茶楼的点心吗?
啊,这个,这个是米婶家的桂花酒酿,太好了——”
随着一件一件拿出的熟悉物件,九儿激动的简直要哭了,她没想到自己离开丰城后,还能见到这些东西,拿着一块桃花糕放在手心左看右看,怎么也舍不得下口。
“想吃就吃,吃完了大哥再差人给你送。”
九儿捧着桃花糕,第一次笑眼弯弯看他。
“大哥最好了。”
吃了许多糕点的结果是,晚膳在主院陪袁氏用膳时,她看着面前大半碗饭,怎么也吃不下了。
‘嗯,好饱,不想吃了怎么办。’
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袁氏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好菜,且都是苏离喜欢的。
“大郎,来,多吃些,娘这才走三个月,你就瘦了,莫非在丰城吃的不好?
这次你走的时候,娘从府里抽几名厨娘,你一并带回丰城,嗯,钱嬷嬷一定要带上,她做的药膳最是营养丰富,你从小就爱吃她煲的汤。”
苏离脸上笑容温和,夹着自己面前小碟内堆积成山的菜,放入口中。
“娘,钱嬷嬷做的菜,阿轩可是最喜欢的,儿子哪能带她老人家走,再说儿子吃住都在军中,便是带她们回去也是无用,还不如留她们在繁城,好好照顾您与阿轩,九儿。”
听他说着,袁氏心中酸涩。
“你这孩子,就跟你爹一样死心眼,明明有家不回,非要窝在那小小的军营帐篷里住,你才多大啊,瘦成这样哪里能提得起剑?
要娘说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留在府上帮娘管家。”
苏离伸手夹了块鸡肉放入她碗中,又伸手给九儿夹了一块。
“娘,看您说的,这不是有九儿帮着您管家吗,儿子舞刀弄剑惯了,哪里做得来那细致活。”
袁氏转眸看了眼九儿,又回头看着他,长叹口气。
“罢了,说你也说不通,来来,既回来了就多吃些,把这三月瘦下去的都补回来。”
九儿闻言,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递了过去。
“对,对,大哥,多吃些,这红烧肉可是张婶最拿手的,你多吃些。”
苏离侧目对她笑了笑。
“多谢九儿。”
袁氏又抬手为两人夹了菜。
“好了,快些吃吧,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坐在一起很是和睦,各自夹着面前的菜开始吃了起来。
用过晚膳后,袁氏自要留苏离说话,九儿行了礼退了出来,拉着青桃去后院小花园散步。
“姑娘,这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青桃提着灯笼与九儿一并走着,左手挽着她的胳膊,脚下微微发抖。
将军府的小花园有个不大的池子,里面水很清,依稀还养着几条鱼,边角上几株荷花孤零零的开着,白日里九儿与青桃偶尔也会过来喂鱼。
“回去热死了,还是这小池塘边凉快,你不是提着灯笼吗,有何黑的?”
青桃扭头看着四周,黑暗中,白日挺立美艳的花朵,变得有些狰狞。
“姑娘,池塘边危险,你不能过去。”
九儿顿住脚步,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笑问。
“青桃,你莫不是怕黑吧!”
挽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青桃僵着脖子大声道。
“才不是,姑娘莫要胡说,青桃胆子可是府上最大的,怎会怕黑?”
九儿不管,拉着她往前走着。
“好,你既不怕,便陪我在这池塘边都走几圈。”
青桃瘪嘴,手指拉了拉她的衣角。
九儿扭过头来。
“姑娘,婢子只陪您走一圈,只有一圈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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