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芙莫罗」

第 203 章 血孽家族(上)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我们很顺利地摸到了蘑菇村的边缘。岩石开凿的阶梯,石块垒起的墙壁,角落里生长着茵绿的苔藓,一切都湿漉漉的。

蘑菇村……小蘑菇……我忽然小小地“扑哧”一声。

库洛洛回头看我。我拉着他的手腕向上指了指——宽大的屋檐探出去,为我们挡住了纷纷扬扬的水雾,一排晶莹的露珠从檐脚滴落,折射出许多轮小小的彩虹。好漂亮啊~我在他黝黑如镜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眉眼弯弯的笑脸。

库洛洛抿了下我濡湿的鬓发,回以一笑。他手脚很快地打开墙上的窗户,自己率先跳了进去。我紧随其后,握住他伸出窗外的手,借力翻进屋里。

主人不在家。这座位于边缘的蘑菇屋是某个人的住所,一扇拱形的门,两边开窗,一眼见底的布局,餐桌、床铺和沙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顺便说,我们就是从对着岩壁的那边窗户潜入的。

“是住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我走到桌边,看着上面的摆件思忖道。未收拾的餐盘、不成套的骰子和麻将牌、银柄小刀……主人显然不是什么讲究人,桌面上乱七八糟。

库洛洛从床头拿起一个相框,指给我看上面的族徽:“是尹达斯忒家族的人。”尹达斯忒的族徽由背景的鱼纹和中间浮雕的水滴与齿轮组成,相框正面则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两个孩子的合照,男人有着尹达斯忒的典型面貌,和布莱克长得十分相似。

我凑过去看相框,库洛洛就把它递给我,自己溜达到沙发那边。他四下打量着,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你说什么?”我匆匆把相框往床头摆,转身朝他那边问——这里太吵了,隆隆的水声掩盖了一切细小的动静。

“呀……诶、呼!”

相框被我的手指一带,沿着床头朝下滚落,我赶紧用身体去挡,最后在坠地之前把相框抵在了床脚上,好悬没留下罪证!

“刀上的血、磨损严重的赌具、破裂的相框……住在这里的人显然精神状态不佳。”库洛洛走到我身后,帮我把相框捡起来,说出他的推理:“弄坏也不会被发现的。”

“吓我一跳。”我蹲在地上,拍了拍胸口,后背放松下来,靠到了床边的瓦罐——隔着瓦壁,我仿佛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贴到了我的背!

我霍然起身回头,手中已握住了艳红的棱刺。身后是半人高的瓦罐,朴素无华的黄褐色,上面盖着木盖,安安稳稳,仿佛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这里面好像有活物!”我皱眉对库洛洛道。

库洛洛走到瓦罐另一侧,伸手扣住了木盖的边缘。我举着武器凝神准备,他一把掀开了盖子——

想象中会蹿出的蛇头、暗器或其他凶险……什么都没有。

但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

罐子里蜷缩着一个人,一个活人。

我和库洛洛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看到那张苍白姣好的女人面孔,都愣了一愣。我们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但水声太吵了,足够掩盖我们搜索交谈的动静,当然也足够掩盖……藏在瓦罐里的呼吸和心跳声。

看到我们,躲在罐中的女人没有丝毫惊慌,反而迟了半晌,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是用尺子比出来的规范,她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神采,像看到了我们又像没有。

她没有尖叫和反抗,于是我慢半拍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罐子,怎么能装下一个人?!”

瓦罐虽说有差不多一米高,但最窄处直径不超过二十厘米,宽也宽不到哪去,就是个大号的花瓶,而里面的女人看面孔已经成年了,就算身材再矮小,骨骼再柔软,也不可能塞进这样的罐子里啊!

库洛洛站得比我更靠近些,他低头看向瓦罐里,没有说话。

“怎么……”我也上前半步,越过女人的面孔朝瓦罐里看去,库洛洛伸臂想拦我,但伸到一半便放弃了,而我也已看清了罐中的场景。

“那、那……”我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握在手中的血腥绯丽指着瓦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胸中翻涌,我恶心得想要呕吐,想要驱散还残留在视网膜中的那一幕,那些惨白的怪肉,平滑到诡异的躯干……我求救地看向库洛洛,看他黑白分明、俊美深刻的五官,想用眼前的干净美好洗掉片刻前的丑陋与恐怖!

库洛洛握住了我持匕的手,掌心温暖。他把我拉进怀里,空着的手抚过我的眼睛,声音低沉但平稳:“莉迪亚,别怕。”

“我、我不是怕。”我听出了库洛洛的嗓音也比平时更生硬,显然看到那一幕,没人能不心生沉重。我也伸出手臂环抱住他,闭着眼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用力蹭了蹭,然后抬起头,靠着他鼓起勇气——这确实需要一点勇气——再次看向罐中的女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这样还算是活着吗?

库洛洛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低声道:“有人会专门饲养……她们,然后出售。这是奢侈品,莉迪亚。”

我几乎想尖叫质问:他们是变态吗?为了什么?专从折磨同类中取乐吗?但还没等我问出来,罐中女人也许是看我们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居然稍稍从罐中探出头来——原来她能把头从罐中伸出来,而我几乎不忍去想那是怎样做到的。

我和库洛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个不可能给我们造成任何威胁的人,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僵直效果。

女人脸上的微笑更大,像调到了更高一档的讨好模式。她看向我仍对准前方的血红匕首,张开了嘴。我和库洛洛同时把匕首往回缩,但我已经看清了:“她的牙?”

库洛洛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伸出手去,轻轻捏住那女人的两颊,令她把嘴张得更开,于是我们看到了更加残忍的真相:她的牙齿被全部换成了白色橡胶制的假牙,舌头也被改造成分叉的样式。

我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去拽库洛洛伸出的手臂:“别看了……”

罐中女人仍无知无觉地笑着,那笑容在我眼中如此怪异而狰狞。

我别过脸看向门的方向,强忍着战栗道:“经手的人,他们都该死!”

库洛洛轻轻松开女人,探手向后,化作一个迅捷而温柔的手刀,斩在她的后颈处。我回头,看到他拂过那双无神的黑眸,然后把木盖重新盖回瓦罐上。那里现在变成一个小小的坟茔了。

我们对视一眼,他用没碰过女人的那只手牵住我,安慰地握了握:“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水雾蒸腾,日光如萝,彩虹依旧挂在瀑布之前。我们再次翻出窗子,我看着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道:“库洛洛,我觉得这里变得好可怕啊。”

“人心本来就比什么都可怕。”库洛洛说。

“可以把他们都杀掉吗?”我看着雾气中海神像鱼皮那样被悬挂铺开的白翼,低声道。

库洛洛没有回答。

我们从蘑菇村的边缘向里面探索。外围的房屋形制统一,有些亮着灯,但里面却没有人。我们不再逐一探索,掠过这些,加快速度,在较高的地方找到一座明显特别的建筑。

这座建筑同样为圆形主体,却加盖了两层,三重屋檐层层叠叠,占地宽广,是个庞然大物。此时,除了灯光氤氲透出外,还有不容忽视的音乐和嘈杂人声从那里传来。

远看还以为那里是淡水厂的核心,现在看来,倒像是宴会厅一类的地方。无论如何,这倒方便了我们探查——翻到第二层屋檐上,借着上方重檐投下的阴影隐蔽身形,我和库洛洛摸到一处敞开的窗边,躲在窗棂和外墙的夹角里向内观察。

这是一座大厅,里面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精美的壁画、丝绸和石膏雕像装饰四周,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长桌,桌上堆满了高高的筹码、金币和宝石,还有错落摆放的美酒和佳肴。

长桌周围坐着几十人,个个身材肥硕,裹在宽松的白袍之中,此时随着长桌中央的几枚骰子滚动,各个激动得满脸涨红,神色癫狂地放声欢笑、拍桌呐喊……这居然是一处赌场?

在长桌周围,还有许多小桌,此时也都被亢奋的赌客们占据,有的在推麻将,有的在打纸牌,还有人享受着沸腾的气氛狂歌纵饮、据案大嚼,被美人服侍……衣着清凉的侍女往来穿梭,大厅一隅还有个小型乐队在现场演奏。

我数了数,在场享乐的白袍人大约有五十几个,基本都有着相似的面貌特征——难道他们都是尹达斯忒?这里其实是尹达斯忒家族隐藏起来的销金窟?巨石城堡还不够他们造的吗?还有,在场的白袍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上了年纪,最年轻的看起来也五十多岁,大多身材痴肥,双眼迷离,看上去就废了一半,这又怎么算?尹达斯忒的养老院?还是养猪场?

热气、烟酒和汗臭间杂着各种饭菜味、脂粉味,以及一种浓郁到令人头脑发昏的甜香混在一起,从敞开的窗户中滚出,扑在我们面上。

我只闻了一会儿,就觉得心脏加速鼓动,有些燥热难安。库洛洛嗅了嗅,附耳对我轻声说:“掺了少量致幻剂。”我一激灵,同样头碰着头低声道:“难道有人要对他们动手?”库洛洛观察着场中,摇了摇头说:“也许只是为了享乐。”

“莉迪亚,”他忽然道,“我要再去下面的房屋里看看,你留在这里。”

“我跟你一起去……”我下意识道。

“我打算把每栋房屋都扫一遍。”库洛洛说,“我有点猜想——为什么一定要激活了血统的后代呢?你听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许能有发现。”

“好,”我点头,重新看向大厅里,“那我溜进去看看。”

“要小心。”他捏了捏我的手,随即轻烟般跃下屋檐远去了。

我踩着屋檐,摸到了这栋建筑的后台。想要撑起那些白袍尹达斯忒的享乐,必须有相应的后勤保障,厨房、储藏室、盥洗室……找到了!

我从狭小的窗口滑入,一掌劈晕了落单的侍女。这是一处狭小的更衣室,锈迹斑斑的铁柜对面是一排水龙头,墙角摆着两个简易卫生间。黑发的侍女身形单薄,刚刚结束清洗,正有些艰难地往身上套那件过于紧窄的礼服。

我扶住滑落的侍女,触手冰凉。从她身上的痕迹看,这场狂欢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我咂了咂嘴,将昏厥的侍女堵住嘴,准备扒掉她的工作服据为己有,再将人塞进她敞开的更衣柜里——那里空空荡荡,除了一点外伤药,几乎没什么私人物品。

啊这……脱掉侍女的短礼服,我有点傻眼:对方身上各样伤痕暂且不说,最古怪的是那条皮革质地的短裤,有点像小孩穿的开裆裤,但用料是极结实的皮革,用力撕也撕不开的那种,最下面有个开口,此时上面挂着一把锁,锁面刻着一串编号。我感觉额角突突跳,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先不管了!我硬着头皮把昏厥的侍女塞进储物柜,想了想她的脸,又从储物柜里拿出唯一一管口红,在手背上用力抹了几下,沾了点涂到唇上,又用指尖晕开的颜色在眼皮上一蹭,稍稍修饰面容,散下头发,看上去顿时成熟了几岁。再脱掉贴身的潜水服,换上那件布料清凉的短裙——胸和腰的位置有点松,不过肩带将将可以挂住,裙摆恰到膝上。剩余的口红被我胡乱抹在露出的脖颈和肩膀上,衬得雪白肌肤多了几分靡艳。这点儿伪装糊弄那些被致幻剂迷晕了头的家伙足够了……还差一点,我微微含胸,肩膀内扣,身姿不再舒展挺拔,摇身一变就成了单薄和畏缩,齐活!

低着头混进暖香扑鼻的宴场,事情和我预想的一样顺利。是挑个倒霉蛋,诱骗到两侧的休息室里拷问好呢,还是先在大厅搜集一下情报?我这样想着,模仿其他侍女的动作,端起一盘甜橙凑到最中间的长桌旁。

我不太懂他们在赌什么,但长桌尽头最高的位置,却坐着一个白袍女人。在场的尹达斯忒中,男人占多数,但那个老迈的女人却显得很有地位,虽然同样穿着宽松的白袍,身形肥硕,脸庞浮肿,看上去就纵欲过度,却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昂贵的珠宝——鸽子蛋大小的钻石簇拥着她颈间的肥肉,每一根胖萝卜似的手指上都套着宝石戒指,好暴发户的打扮!

桌上的男人似乎也对此非常嫉妒,在那女人又一次神情傲慢地收割大把筹码时,有人忍不住道:“多萝丝姑姑,差不多得了!你想把我们的筹码都赢光吗?”

说话的男人看上去得有六十,这么算他的姑姑——多萝丝得在七十往上,在场中也算高龄,确实满头卷发全白了,脸上有厚粉底也遮不住的纵横沟壑,眼袋比眼影醒目。

桌对面的一个老人也开口:“是啊多萝丝,别太过分了!”看上去是平辈。

“真是够了,你们这些输不起的男人,天天蚊子似的抱怨!输不起就滚回去造人啊,少在这里啰嗦!”另一个年轻些(面相五十多)的女人丢出一摞筹码,挑眉嘲讽道。

这话一出,好几个男人都露出被触怒的神情,最先开口的男人突然一把扫落了面前的杯盘餐具,情绪失控地怒吼:“我们至少还能造人,你们这些老女人有什么用?凭什么供养着你们——就该把你们先拿去填海!”

陶瓷碎了一地,簇拥在他周围的两个侍女连忙退开,其中一个脸上带出了惊色,被他暴怒地狠狠一巴掌摔在脸上,男人的脸涨红扭曲,声嘶力竭地喝道:“滚!给我换一个来!”

他像一头暴怒的公牛突然发疯,周围的白袍尹达斯忒却全都无动于衷,似乎对这样毫无征兆的情绪失控习以为常。多萝丝懒懒道:“瑞恩,累了就回去歇歇,免得下次血测不达标。”

年轻些的女人却更气盛些,不依不饶地嘲讽:“呵呵呵,你生个什么?不就是播种么,说得好像做了多大贡献。你们男人没吃过生孩子的苦,现在倒会发酸!这么羡慕,下辈子也做个女人啊,生十个八个,半辈子搭进去,再和我们一样安享晚年,有大把积分挥霍?真可笑,不是你们花天酒地的时候了?怎么,现在那玩意儿不好使了,就着急了?”

“啊啊啊你这个臭婊子——”瑞恩被彻底激怒,从座位上猛站起来,指着出言的女人就要和她拼命。旁边的一个白袍试图阻拦,被他一把推开!

我站在长桌斜对面,突然一凛:瑞恩推开旁边人的动作过于激烈,宽大的袖口掀开,让我依稀看到他露出的手臂上,似乎满是青紫色的针孔……

画面一闪而过。瑞恩很快被另外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白袍男人制住了,两人离席夹着瑞恩朝旁边去了。原本坐在他们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冷冷开口:“女人一辈子才能生几个?繁衍家族还不是要靠我们!”

另一个人又搭腔:“是啊!前任家主子嗣众多,布莱克将来又能生几个?我看真是胡来,女人就不该当家主……”

“生得多又怎么样?顶用的还不是没几个!”女人反唇相讥,“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的肉,继承尹达斯忒的血脉质量就是好,多算点积分怎么了?要我说,早该这么算才合理!说起来你们也该感谢布莱克,”女人斜着眼睛哼笑,绯红的脸上也带着不正常的癫狂,“她把我那个亲爹和兄弟们填海眼,可是帮你们白白赚了三年呢!”

“你!”两个男人对她怒目而视。

“到此为止,少把家主挂在嘴边!”和多萝丝平辈的老男人拍了桌子,皱眉道,“荷西,你也少说两句。”

“你管我?”名叫荷西的女人弹着指甲冷笑,继续用语言扫射:“哈诺伯伯,现在急着装好人有什么用?别看他们这样,兜里可还有不少积分,也还能生,你有什么?再不抓紧赢几把,下次神月祭可就危险咯……”

老人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我暗中给他们鼓劲儿:再吵得激烈点,抖出更多的猛料才好!

“够了!”却是个从没开口过的男人突然尖声打断了争吵:“张嘴填海眼,闭嘴神月祭,这些话挂在嘴边好玩吗?好玩吗?!我们谁能躲过那一天、”他说着竟软弱地哭了出来,闭上眼睛崩溃地大喊:“我们谁能躲过那一天!”

这话一出,整条长桌上的人都僵硬了,在座的白袍尹达斯忒全部陷入死一般的静默。男人抽噎的哭声夹杂在管弦乐的演奏声中,显得怪异而凄凉。

好家伙,我表面和其他侍女一样作低头瑟缩状,心里直呼好家伙,还带帮忙归纳重点的!这些家伙果然有料!

良久的沉寂后,坐在上首的多萝丝打破了沉默。只见她把两只宝石戒指摘下来,往长桌上一丢,意兴阑珊地起身道:“没兴致了,都散了吧!”

她转身朝大厅边缘走,那里有许多垂着帐幔的小房间可供休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两个似人似兽的东西从长桌下钻了出来,跟在多萝丝脚边。我起初以为是宠物,好奇地瞟过去,看清楚后却汗毛倒竖:

那肌肉鲜明的背脊线条,分明是属于人类男性的身体,却无比自然地用四肢着地的方式爬行着,如同大型猎犬、不、是猎豹!那从尾椎骨处伸出来的,分明是猎豹带着斑点的长尾,甚至还在灵活自如地摇晃着!凑到多萝丝手边请求抚摸的脑袋,明明有着男人英挺的面孔,却从发丝间竖起一双圆形的豹耳!

那是人还是魔兽?

管弦丝丝入耳,明亮的灯光下,没有任何人对那两个匍匐在地的兽型男人表示讶异,仿佛那只是最平常不过的宠物——名叫荷西的女人也推桌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揽住多萝丝的手臂,口中亲昵道:“姑姑,你这两只新宠物真不错,借我也玩玩嘛!”

随着两个女人离场,长桌边剩下的男人们也纷纷放松,有人甩手离去——比如脸色依旧极难看的老人哈诺,也有些仍坐着不动,抓取食物和酒水享用。这些男人(尤其是年轻些的)身边都围绕着不止一个侍女,他们一旦闲下来,就立刻有侍女殷勤地凑上去服侍……有人来者不拒,也有些男人起初会面色阴沉地将她们推开,但几次之后,无不屈从于欲望,要点脸的会去周围休息室,不要脸的就当场开干。

吃喝嫖赌,此处竟是五毒俱全——这样群体性的放纵,我不信没有药物的作用。还有这些人身上的针孔也相当可疑……我有意凑近了几个神志恍惚的男人,将他们的白袍掀开一角,发现人人手臂上都带有淤青的孔痕,那是注射?或者抽血?

“喂!过来!”一只手突然抓向我的腰,我敏锐地躲开,旁边的白袍男人睁开浑浊迷离的眼睛看向我,他没意识到我的闪避,只以为是自己没抓稳,醉醺醺地道:“贱货,还不快来伺候……”

我手指弹了弹不存在的刀柄,为了继续搜集情报,扫了眼他身边的两个侍女,正准备躲开,却被一把攥住了胳膊!

我低着头,再躲开就显得古怪了,那人粗暴地把我拽过去,呼哧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嘴上含含糊糊说着:“黑发,我喜欢黑色的……你们骚货两个滚开,老爷赏赐你这个荣幸……”

心脏跳动的砰砰声一直鼓动到耳膜,我感觉肾上腺素奔涌,从发丝间抬眼扫过那两名侍女——她们似乎没认出我的面孔陌生,神情只有些遗憾和嫉妒,像是错失了挑好的猎物。我心思电转,在被拽过去时推了靠近我的侍女一把,后者被推得猛一个趔趄,察觉到我的凶悍,和旁边同伴对视一眼,含愤走开了。

果然像我观察的那样,这些侍女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排挤对手并不奇怪。在满场猎物的情况下,她们也没必要冒着触犯这些暴躁白袍的风险和我争执。现在么……我挣脱男人虚浮无力的钳制,转而抓住他后脑的头发露出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上来!

以一个看上去像搀扶,实则禁锢的姿势拖着个近二百斤的成年男人行走,对如今的我来说已经不是难事,如果这个男人还因为种种侵蚀神志不清,那就更容易了——我拖着送上门的猎物,歪歪斜斜往隐蔽的休息室走,心里翻滚着暴虐的冲动。

在隔绝旁人视线之前,我还不能为所欲为,所以男人跌跌撞撞地被我拽着走,眼睛还能不老实地朝我胸前扫,嘴上乱七八糟地说着荤话。

“……87号?”他忽然眯眼看着我小礼服上的铭牌,思索道,“有点耳熟……87号……我是不是今天刚【哔——】过你?嘿嘿,让老爷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含着我的【哔——】,孕育贱种?”

我听他嗡嗡嗡,说得越来越不堪入耳,只能强压着杀意竭力屏蔽掉,加快朝休息室走的脚步。忍住、忍住……帷幕近在眼前了……

猛地钳住他撩向我裙摆的手!我脑中理智的弦几乎绷断,咬着牙手上狠狠用力,男人顿时吃痛地支吾作声,但同时,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清明——

“贱人!”他忽然怒吼起来,毫无预兆地情绪失控,挣扎扭动着咆哮:“不是喂饱你了吗?为什么还不生?还不生?!是不是偷偷洗掉了我的东西,又跟别人鬼混?!让我看看你的锁!让我看看你的锁——”

我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差点制不住这样一个大块男人的拳打脚踢,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打晕他,一时急得额头冒汗。好在周围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只当是又一个情绪崩溃发酒疯的醉鬼。

顾不得伪装,我狠狠掐住男人咆哮的嘴,将他拽到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两个字:“闭、嘴!”言灵生效,男人霎时消声,我抓紧时间拽着他小跑两步,找到一间空着的休息室,狠狠将那坨肉推进了帷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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