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陆飞英真的很想很想飞奔到猪弟的身边。
但是最终他还是把心中繁乱的心绪强行压下了——甘嘉元出事了,他作为农场主不能坐视不管。
“我去一趟鬼市。”兔兔语气异常坚定,“把甘嘉元带回来。”
兰姆眉头微皱,不赞成兔兔的莽撞, “鬼市有太多极端的虫鬼在, 还很容易迷失, 我不建议你去, 而且生死有命,甘嘉元熬了这么久,已经可以了。”
“是啊是啊,没必要冒险。”莫尔的脸上难得显现了不安的表情。
其它鬼也赞成, 一点都不愿意兔兔冒险。
这个农场是因为陆飞英而凝聚在一起的。
要是陆飞英出事了, 农场就散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月落而作, 月出而息的安宁生活, 完全不敢想象要是得重新回到黑暗孤寂的日子。
见过光明, 如何能再忍受黑暗?
兔兔环视了一圈打工鬼们, 能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们的担忧与不安,没有人愿意美好的生活被骤然打碎, 因此他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如果今天在鬼市的虫是你们呢?”
所有鬼愣住了,随后陷入了良久沉默。
兔兔一向一视同仁。
所有打工鬼都一样重要。
那么对他们而言, 在即将湮灭的时候,内心渴不渴望, 有一只兔兔, 像英雄一般强势降临,势不可挡地将他们拉出深渊呢?
这一刻,所有打工鬼心中有了答案。
“算了, 兔兔要是没了,这个农场也没有再待的意思了,我就陪兔兔去一趟好了。起码在兔兔放弃那个小白脸的时候,我好把兔兔捞出来。”兰姆洒脱地将锋利的巨镰一甩抗在肩膀上。
琼斯他们犹豫了一下,也准备跟上了。
反正他们是鬼,怕什么。
看着他们的背影,兔兔眼里闪过柔意——他的打工鬼们,真的很温柔啊。
鬼市本身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浮岛,行踪飘忽不定。
但是鬼魂们天然能够感知它的存在。
鬼市。
兔兔一行虫鬼鬼祟祟地躲在鬼市边缘,探头探脑。
“虽然我离开鬼市的时候看见了小白脸,但是他已经在暴走了,大概率不在原地了。”兰姆压低声音道。
“鬼、鬼市这么大,这、这样的话,就找不、不到他了。”——脱离了水,莫尔就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说话阿巴阿巴的。
还好兔兔有万能小艾。
“小艾,甘嘉元在哪里?”
【宝,你该问自己,他在哪里。】小艾机械的声音微微欢快。
兔兔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呼唤甘嘉元。
一瞬间,来自灵魂深处一种若有若无的直觉告诉兔兔——甘嘉元就在西边。
这时候,陆飞英还恍然,原来那个所谓的【烙印】,竟然还有自动定位的功能,还挺高级——真要是正规公司,兔兔妥妥是要吃牢饭的,好在他的员工都是死鬼,不用在乎虫权。
鬼市中越是表现可疑就越是可疑,越发引鬼注目。
因此兔兔假装自己也是一名正经鬼,但是意意残翼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陆陆续续还是有鬼阴恻恻地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兰姆递过来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什么?”兔兔压低声音问道。
那是半张脸皮,眉眼微弯,恰是三分微笑,但是出现在一张薄弱蝉翼的脸皮上,就显得极其可怖和诡异了。
“……”兰姆沉默了一会后,道,“笑脸皮。”
兔兔:……
别笑,黄泉的取名水平就这样。
“每只鬼脸上都会有笑脸皮,能够在极其痛苦的时候稳定情绪,压低情绪阈值,从而避免彻底陷入癫狂。今天是月圆之夜,恰逢退火期,你一个气息奇怪,还一脸淡然的鬼实在惹人注目。”——而笑脸皮的自动脱落也意味着这只鬼没救了。
兔兔手上拿着微凉的皮,看向鬼市们上半脸微笑而下半脸极其扭曲的违和诡异表情,恍然明白那天晚上的自己——身边都是深渊。
随后他回头看向了自己的打工鬼们。
兰姆避开了兔兔的眼神,道,“我们也有,兔兔你别想,我才不会让你看到我那么丑陋的样子。”
“但是你要是没了,岂不是压不住情绪了?而且我戴上了,你不就没得带了吗?”兔兔略微担忧道。
兰姆摆摆手,“我好歹榜上有名,镰刀就是我的代名词,而且我刚刚经历了退火,会有一段稳定期,不需要这个东西。”
要知道四四,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意喻死亡的数字,而不是他的实力止步于此——鬼魂被暴揍也会挂,所以基本会识相地不招惹一些榜上虫。
兔兔点头,抬手戴上了脸皮。
初始就像带了一层面膜,但是很快它就和皮肤融为了一体,再也感受不出来了,与此同时,作用开始显现,一股清流流入了身体,兔兔仿佛打了镇定剂一般心灵宁静,心态平和,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一瞬间,兔兔的脑海中划过了无数想法——比如这脸皮是不是比脑子饮料好用,比如在晚上做题的时候戴上这个,小弟弟是不是就不会不听话了?
但很快,兔兔就放弃了这些杂乱的思绪——戴上后大脑太活跃也不是什么好事。
跟随着直觉,兔兔左绕右拐。
有惊无险地接近了甘嘉元所在地。
越接近,威压就越明显。
陆陆续续还有其它鬼鬼远离前方的爆发地,兔兔这群逆流而上的鬼鬼越发明显了——但是此刻其它的鬼鬼都没有心思去关注。
此刻路鬼们的话也让兔兔心里越发沉重。
“又要爆一个了。”
“是啊是啊,可惜了,大寂灭时期的元老了,据说是黄泉初现时期的鬼了。”
“我还听过他拉的曲子呢,虽然作为鬼也没有那啥欲望了,就听个趣。”
“唉,怎么说呢,他的一生也很难评,生得憋屈,死得窝囊,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胡说,这威压,哪里是什么普通虫。能在那种环境中羽化的虫都不是普通虫,大概是他的心境拖了后腿,修心不过关啊。”有虫感慨道。
“要是修心过关,还能来黄泉吗……”
“有道理。”
“快走吧,要瓦爆了,真爆了就被一波带走了。”
“瓦爆是瓦斯爆炸的简称……说的是癫狂后灵魂承受不住过于沉重的情绪,发生灵魂爆炸,摧毁附近一切。”
所以叫灵爆不好吗?
所有鬼在心中都划过了这个想法。
兔兔心里则很沉重。
可能鬼鬼们早就习惯了这些,谈论的时候语气云淡风轻的。
但是兔兔不一样,他只感到了压抑和绝望。
“鬼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兔兔难过道。
兰姆提到了因为遗忘执念而消散,提到了因为陷入癫狂而爆炸,却没有告诉兔兔,作为一只鬼,打出happy ending的路径到底是什么。
奔跑中的兰姆闻言微微抬头看向远方皎洁的明月,轻声道,“好下场,你看鬼配吗。”
兔兔沉默了。
既然如此,黄泉不过是另一段苦难的开始。
“那黄泉的意义是什么?”
黄泉容纳执念,却不化解执念。
兔兔有点茫然,他还保留着最纯真的想法,总认为万物都要有意义。
兰姆笑了,“遇见你,难道不是意义吗?”
纵使日复一日的折磨,但是但凡有了一刹那的光明,就赚到了。
是啊,活着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吗——不管以任何形式。
兔兔发现自己着相了。
不必在乎结局,只争朝夕就好。
路越到最后越难走,仿佛陷入无边沼泽,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挣扎,而举步维艰,身上承受的威压更是如山般沉重,令虫连头都抬不起来。
微有兔兔,步伐丝毫没有迟缓,反而越走越快。
打工鬼鬼们逐渐落后。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毁天灭地的能量如水纹般不停扩散,以释放源为中心的建筑开始摧枯拉朽地毁灭,无数碎片四处飞散。
一块巨石飞来,兔兔抬手就要挡,突然一道阴冷的寒芒划破夜空,如流星一般横扫向前方。一瞬间,视线所及的石头尽皆碎成了粉末,一条宛如天堑般的沟壑在灰尘中逐渐显现。
“我这个护兔使者可不能白来,倒在半路岂不是让鬼笑话?”兰斯撑着镰刀艰难地站了起来,咬牙笑着道,“今天就算爬,我都要护送兔兔到终点!”
“说得对!半途而废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农夫!石头们听令,立正!稍息!向左——转!”格雷依旧气势如虹,坚韧不拔。
重新飞来的石头仿佛受到无形指挥,如同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有序地飞向左边。
“兰姆的镰刀还是太不优雅了,还得我们来缝补。”琼斯半跪在地上笑眯眯道,他和莫尔对视了一眼后,眼神肃穆,随后他右手轻触地面。
下一瞬间,前方的大地开始剧烈翻滚,泥土和莫尔释放的水雾迅速凝结,形成坚固的土地。深深的沟壑被迅速填平,顷刻间,一条平坦如康庄大道的路径展现在了兔兔眼前。
“兔兔,由我们来开路!”
“你就大胆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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