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柏林电影节第一次由德国总统约翰内斯·劳揭幕, 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与柏林市长埃伯哈德·迪普根也参加了开幕式。这既是50周年的特殊待遇，也是德国政府表示对电影节的支持态度，毕竟目前柏林电影节的主要经费的六成都来自于德国政府的补贴。

开幕式的其他流程对乔琳本人来说实在是乏善可陈, 毕竟主办方找了一个德国当地著名的女主持人, 全程使用德语, 她根本没听懂他们都在说什么。

这也很柏林电影节，乔琳心里吐槽道, 超短的十米红毯, 外加最亲民的人设, 真的很德国。

这也给了她跟身旁的人交头接耳的机会。

“今年他们把欧洲电影市场场地放在了德比斯大楼, ”比尔压低声音抱怨，“那儿只有一个地方能聚会和吃饭，这简直太不方便了，其他人都盯着我在跟谁交谈。”

乔琳耸了耸肩，“我猜我们只能在酒店谈生意了。”

这时候主席莫里茨·德哈登用德语和英语宣布了今年玛琳-迪特里希广场上的斯特拉音乐剧院将改名为“柏林电影节宫殿”，为电影节增加了800个座位，乔琳漫不经心地顺着观众们的反应一起鼓掌。

她低声吐槽, “一个剧院改成的电影院，那一定不舒服，字幕的高度会有问题。”

“不过他们确实需要这个座位数量，他们会卖票给非专业的观众。”

“你跟莫里茨·德哈登见过面了吗？”

“是的，不过你也知道这个老油条, ”比尔压低声音，“还是老样子，从不透露点别的。”

乔琳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开幕式结束后的酒会上乔琳倒是见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乔！”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伸出双手拥抱了她，“甜心, 我真想你。”

“里奥，”乔琳顺着他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吻面礼，“我猜你可能在外面玩得太开心都不想回洛杉矶了吧。”

去年她从事故中恢复后他们就见了一面，之后他就一直在外拍摄和游玩了。去年他拍摄的《海滩》也是今年柏林电影节的竞赛单元入围电影之一。

里奥挑眉笑着回复道：“哦，baby，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不想回洛杉矶呢？”

乔琳笑着摇了摇头，不想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什么。

即使他在泰国拍戏，而且据说《海滩》剧组采取了近乎军事级别的封闭水准，她也还是能在洛杉矶听到不少传闻，正经的和不是那么正经的，五花八门。

在她拒绝了用2000万美元的价格聘请里奥担任《美国惊魂记》的主角之后，里奥挑选了《海滩》这部改编作品作为他在《泰坦尼克号》的成功后的第一个角色。

很难说对制片方来说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2000万的片酬对一部主题实际上是反主流的故事来说实在是有点危险。

更何况从开拍起这电影就不断卷到负面舆论里。拍摄地点的当地政府和环保主义者认为电影制片方在破坏拍摄地的原生环境，后者一直在用挖掘机等重型设备扩大海滩、栽种外来的椰子树以取代本土植物，前者提起诉讼，要求法院下达禁令停止拍摄。

虽然这起诉讼目前被驳回了，但是显然相关争议却始终没停过，特别是考虑到《海滩》原著本身就有环保方面的议题，这让这件事更讽刺了。

开拍之前八卦报纸们还在疯传导演勒令里奥减重20磅，乔琳觉得这传闻来的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的膝盖怎么样了？”乔琳问道。她指的是里奥前不久做的手术，他打篮球留下的旧伤迫使他不得不做了膝盖手术。

里奥耸耸肩，“很好，你的呢？”

“还可以，”乔琳轻巧地晃动了一下腿，“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我的医生说我属于恢复能力很强的那一类人。”

她说完后抬头观察了一下里奥，然后忍不住说：“你胖了，亲爱的。”

里奥尴尬地扶额，“乔，你也要跟那些媒体一样吗？”

“不，”乔琳有点遗憾地说，“只是……你的美貌就像是一种稀有的宝石，它太闪耀了以至于我可以忘记你的其他问题。现在嘛……”

她“啧啧”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里奥的脸明显变黑了，没什么比乔琳这样评价他让他感到更难受的了。

“别担心，”乔琳耸肩笑着柔声安慰，“甜心，你还年轻漂亮着呢。”

没等里奥把话题继续下去，刚结束了一场社交对话的保罗就已经站在了一旁，把乔琳带走了。保罗用了一个乔琳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说评审团的安杰伊·瓦伊达正在那边，让她跟他同去。

安杰伊·瓦伊达是波兰电影学派的创始人之一，今年一直在风传他会拿到本届的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这是位乔琳必须见一见的人物。她很愉快地就跟着保罗一起去跟瓦伊达打招呼去了。

开幕式之后的几天乔琳一直在看电影节上的电影，偶尔也跟一些电影公司商谈购买版权和分销的事。

之后到2月14日这天就是《木兰花》的放映了。

乔琳已经看过两三遍这部电影，因此她跟保罗在波兹坦广场内闲逛了一下。

乔琳有点担心她会被游客认出来，压低了棒球帽，裹紧羽绒服和围巾，搂着保罗的胳膊。保罗今天围着一条藏蓝色的羊绒围巾，跟她的围巾看起来很像一对。他们还都带着刚从旁边商场买的同款棒球帽，看起来跟普通的情侣游客没什么区别。

因为他们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很有限，所以他们也没有走太远，一直待在影院附近，只是随便逛了逛几个商店。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店铺都挂出了心形装饰，浪漫的氛围很浓。保罗很快就看到了一家鲜花店，然后走进去买了一束红玫瑰，捆花束的绸带上还粘着一只小布偶熊。店家还附赠了他一个能飘起来的金色星形气球。

等他带着这束花和气球找到在旁边的精品店闲逛的乔琳时，她正在低头挑选领带。

“嘿，你来的正好，”乔琳抬头笑着朝他招手，“快来，让我看看哪个比较适合你。”

她朝他笑起来的样子是那么动人，眼波流转，带着一种不自知的娇憨，让他心折。

他也早已露出控制不住的笑容，把藏在身后的玫瑰举到胸前，“情人节快乐，亲爱的。”

乔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谢谢，保罗，我以为我们不再是情人了。”

她这么说着，却也很自然地接过了这束花。玫瑰馥郁的香气已经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她的鼻尖。

“可这不代表我不能买玫瑰给你，乔，特别是今天，”保罗笑着看她低头闻那束花，“我说过我要正式追求你，我是认真的。”

乔琳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可她没想到在她几乎是拒绝他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那束花，示意他跟她一起到沙发区欣赏销售拿来的领带。

乔琳拿起一条带着浪花图案的深紫色领带在他脖子上比了比，“我要买一条给你，你喜欢这个吗？还是说你喜欢领结？”

虽然保罗很乐意收到礼物，但是他更想听到这是情人节礼物，于是他问道：“情人节礼物吗？”

乔琳耸了耸肩，“不，我只是很讨厌你脖子上的那条红色领带，天知道我想把它扔掉好久了。”

然后她看着保罗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才笑嘻嘻地说：“傻瓜，这当然是情人节礼物了。”

“不过，”乔琳伸出手指堵住了保罗要说的话，“只是作为回礼。”

接着她指着一条黑色的暗纹真丝领带，它上面只有领带尾端的一个小挂锁图案和爱马仕商标，“这条怎么样？很低调。”

保罗耸耸肩，“都可以，只要是你选的。”

“很好，”乔琳点点头，然后转向那位一直在服务他们的销售说，“我想要这条黑色的，再加上那条浪花的海军蓝色。黑色不需要包装了，我们会直接穿走它。”

在他们等待销售包装和结账时，乔琳指了指那条黑色领带示意保罗自己戴上。保罗没接，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哦！”乔琳假装生气地挑起眉毛，“你不是想要我把它给你戴上吧，保罗？”

保罗脸上带起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我总可以幻想一下吧，乔？”

乔琳双手抱胸，戏谑地盯着他看。

保罗叹了口气，认输地拿起那条领带往自己的脖子上绕，明明是在戴领带，却让他表现得像是在往脖子上套绞刑用的绳子。

“认真点。”乔琳忍不住笑着用脚踢了踢他。

保罗也憋不住笑了，他没法继续表演下去，只好乖乖地打完了领结。

“它在你身上很好，”乔琳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很可爱。”

她也说不准自己是在说那条领带，还是在说戴着领带的那个人。

“谢谢你，亲爱的。”保罗也微笑着回看她，直到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被销售打破。

“阿普尔比女士，请您收好。”

“谢谢。”

乔琳和保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开始往他们的影厅走去。路上两个人拉着手，没再说什么别的，只是觉得一种自然而然滋生的甜蜜感已经足以让他们觉得满足了。

之后乔琳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酒店，保罗则去接受映后采访，跟朱利安和乔安妮汇合。等他回到酒店见到乔琳时已经是下午七点了。

“采访怎么样？”乔琳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随口问道。

“还可以，”保罗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松开领带，发出了一声放松的叹息，“朱利安迟到了一会儿。”

“为什么？”

“做头发。”保罗有点无奈地回复说，就好像他第一次意识到朱利安也是个女明星似的。

乔琳被他那种奇怪的语调逗笑了，“这种事常有。”

“今天真的挺精彩的，”保罗耸耸肩，“一个欧洲记者，站起来送了朱利安一个心形气球，说今天是情人节。这些欧洲人。”

乔琳笑着附和道，“欧洲人。”

“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想回我房间冲个澡，再去吃饭。”保罗问道。

“我不饿，而且我晚上不准备吃饭了。”乔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好吧。我走了。”保罗起身离开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乔琳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可也没放在心上，也许是情人节的缘故吧。

她抬头看了眼已经插在花瓶里的玫瑰，叹了口气。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酒店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结果是保罗，“乔，抱歉，我把手机落到你那儿了，你能给我送过来吗？我现在有点不方便出门。”

乔琳口头上嫌弃了他的丢三落四，却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在她准备就穿着一身日式睡衣出门的时候，她却突然捡起了自己作为名人的自律，回房间换了衣服，还重新挽了头发，带上墨镜。她尽管没化妆，但还是涂了口红。

等她走到保罗房间的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房门并没有锁。她狐疑地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撒着的红色花瓣。

不会吧！乔琳意识到了什么，只能下意识地继续向里走。

红玫瑰铺设的道路通往了一处由心形气球、蜡烛还有鲜花组成的小场地，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侧面墙壁上被挂上了一块白色幕布，上面正放着一个小短片，乔琳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们过去拍的日常生活的素材剪辑出来的东西。

乔琳欣喜又无奈地站在那里，摘掉墨镜，回头看着静静站在她身侧的保罗。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那条她刚刚买给他的领带，看起来就像跟他们初遇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他脸上带着那种乖巧的、又坏孩子气的笑容，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不支持，可我还是要这么做”。

“保罗……”

“不，”保罗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甜心，我有些话要说。”

乔琳默许了。

“乔，”保罗看着她的双眼，“我爱你，你也许已经听烦了这句话，也不少我一个人爱你，可我还是要说，我爱你。”

他继续说：

“我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完美的情侣。我有的时候性格很差，我很容易吃醋，我总是希望跟你待在一起，我很固执，我知道，而且你也知道，那就是为什么你跟我分手了，对吧？”

乔琳被他这自贬的话逗笑了，想知道他要怎么圆回去。

保罗耸耸肩，“可你也不是完美的那个，对吧？”

“嘿！”乔琳没想到他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瞪了他一眼。

保罗继续他的表白，“但是我仍然疯狂地爱着你。我没法欺骗我自己，假装我没有继续爱上你。是的，我们有很多分歧，我们吵架，我们都让对方心碎。当我们分手的时候，我简直要恨你了。”

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可是，我爱你，热烈地、诚挚地，以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过的情感爱你。我不想让我自己听起来像个变态，可说真的，真正被这份感情吓到的人是我。

我以为我不会结婚，我以为我不会这么深地爱上一个人，我以为我已经不会更爱你了。可事实证明，我还不够了解我自己。

你说你不想答应我的求婚，因为那看起来太像我是因为害怕失去你才做出的举动。乔，你知道吗？你是对的。我是害怕失去你。我不想要没有你的生活，我知道这只是我的问题，可我得继续采取尝试。”

说到这里时他单膝跪地，拿出上次那颗钻石定制好的戒指，看着眼睛里已经有泪珠打转的乔琳，轻声问：

“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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