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

46. 新的爱情。 小山宝还是傻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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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岸生起初是没有遇见黎阳醒来的时候,后来,他总是挑着她睡着的时候来看她。

黎阳是苏醒一周后,才知道他在西亚。

那日黎岸生在她突然醒来时来不及走。

对上她迷茫的眼,黎岸生脸上挂起了惊喜,又带着愧疚,最终语气非常温和地开口:“阳阳……醒来了?怎么样,觉得哪里疼吗?”

黎阳想起那夜的电话,从迷茫逐渐转为冷静。

她此刻也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冷静须臾,又努力恢复成曾经的面具,语气平静地说:“没事……您怎么也来了?”

他怎么也来了?

黎岸生恍惚了下,她觉得,爸爸不该来还是不会为她来吗?“我当然来,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黎阳有一瞬在想,这是多么大的事吗?哦,可能是之前好多事情都没危及到她的生命吧,所以他总是轻而易举地为那个女人翻页,所以她竟然也忘记是他的女儿要死了,所以他来了。

看她愣愣没有反应,黎岸生想起复遥岑说的那一桩桩,又看着她缠着厚厚纱布的肩头,脖颈处还都是包扎枪伤的纱布。

他立刻愧疚道:“对不起,阳阳,是爸爸让你出事的。”

黎阳恍惚,看了眼复遥岑。在他淡然无色的神采下,她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黎阳很意外,脸上还算温和的神色不知不觉褪了下去,面对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掀开来晒太阳的话题有些不自在……也终于撑不下去了,无法再继续装作无所发生,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的灯光,没说话。

黎岸生嗓音低沉,极其愧疚:“如果是我接的电话,就不会。对不起,是爸爸没接到你的电话,让你……”

“嗯,”黎阳忽而开口,“可能是吧,也可能是命吧,注定了要死。”

“阳阳。”黎岸生神色一急。

黎阳语气却很淡:“我一直以来也习惯了,所以觉得是我自己不好,我的sunny是因为我没保护好才死的,我自己,自然也是因为愚蠢,没把自己保护好……”

“阳阳……”黎岸生对这个名字是有些陌生的,但努力想想也能想起来是她曾经养过的小猫,叫sunny,后来那只猫淹死了,他记得安如佩说过那只猫抓到了她……

因为对这猫有了点意见,后来死了他也没有去过问。

黎阳浅笑:“无所谓,我没怪您,我死过一次就更加习惯了,以后会保护好我自己,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sunny。”

黎岸生神色如碎裂的冰,望着她一直望天花板的脸,最后她说她累了,让他也去休息吧。

她没有不尊重他,依然如往昔,不亲近不冷漠,但是她伸出右手扯被子时手腕上那结痂的痕迹刺痛了他的眼睛,那伤痕据说是那晚被捆绑留下的,一个多月了还在。

黎岸生起身,给她扯了被子盖好,“你休息吧,爸爸明天再来看你,我一直在这。”他让复遥岑陪她,随后自己便出了病房。

复遥岑坐回病床前,伸手握住她的右手盖住那血红的伤痕不让她看到。

他忽然想起她当年给山宝起名时,说叫个接地气的,好养活。

见她在发呆,不是在想父亲的事就是在为那晚的事,她总会不知不觉陷入进去,阴影太重。

复遥岑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来那晚,山宝总是不睡觉,大半夜的在房间焦躁地走来走去,叫唤。”

黎阳果然回神。

复遥岑:“我以为它生病了,就没敢睡,陪着它。”

“它病了?又病了。”她蹙起眉头。

“没有。”复遥岑说,“我陪它它就安静了,我们一起在阳台赏月,凌晨三点了,还一起在外面。现在想想,它好像是感觉到妈妈有事,平时很乖的。”

黎阳静静看他。

复遥岑:“因为这一出,我才会立即看到庞庆给我的信息。他如果发现我没有看到,可能也会打电话,但是他不会立即了,他没想到我能救你,所以他的目标还是让新云网去,也不知道要几个小时后才给我打这个电话,可能等你已经救不回来了。”

黎阳刚刚还能在黎岸生面前忍住的眼泪忽而夺眶而出,她真的无所谓来自那个家里的任何深情,太迟了,她已经有人爱,有人为她养了三年多的小猫,她的小猫会在她出事的时候焦躁不安,就算是凑巧,但也让他及时发现了消息,而他立即就在相隔万里的国度之外找人救她,再连夜飞越无数国家来到她还亮着灯的手术室面前,等待着她的生死宣判他的余生。

而且,他这几年一直有她的消息。她眼下一脱离危险,庞庆和赵玉磊都招供了,复遥岑就是找他们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的山宝可能已经认不出我了。”她沙哑的声音软软地问。

复遥岑拿手背给她擦眼睑下的泪痕:“你能下床了我们就回去,不用等痊愈。它确实想你,每天视频都快不理我了,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她忍俊不禁。

韶凝很想出国去看黎阳,她在黎阳没度过危险期的那段时间里吃不好睡不好,比小山宝还憔悴。

她甚至想把山宝丢给沈牧,她去西亚找黎阳,但是她没有签证。

她没有复遥岑那样强大的心和运作能力,能够考虑到这么遥远这么细节的事,连那个国家的签证都一直紧握在手,几年了,他就在担心着这个万一,她要让黎阳的伤害在他的准备中消弭。

太子爷真的,全世界没有第二个复遥岑了。

在锡城努力忍受了二十天,听说她挺过来了,出了icu,韶凝那晚抱着小山宝说了一晚上话,说妈妈好棒,她很快就回来了,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把小家伙说得心花怒放。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五月中旬,锡城已经做过一个台风。

青山园每年遇到大风雨都要找人修缮园景,复遥岑在国外听说那边风雨很大后,就提前找人来收拾,确保黎阳回来后可以入住。

五月十八号那天他给黎阳办理了出院手续,坐新云网给安排的车去机场。

黎阳还没法正常走路,上了飞机后又被安置到房间里躺下休息。

和新云网与使馆的人料理打招呼的事情都是复遥岑在做,他擅长做这些,当然也只能由他做。黎岸生提前一天启程,陪同他们这趟一起回了国。

两个同事也在前两天启程回国了,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和这个国家告了别,很突如其来,恍若如梦。

飞机在航道滑行的时候,午后柔软的骄阳像一段绸布划入舷窗,盖在身上,那浅浅闪闪的光影曼妙得如同这是一个很完美很发达度假国家,黎阳一瞬还以为自己这一趟只是来玩的。

直到飞机冲上万米高空,飞越过邻市,那个让她和赵玉磊差点命丧于此,多年战乱的城市。

残缺的楼房从当年到现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轰炸,此刻有些地方还漂浮着寥寥炮火烟灰。

那天和赵玉磊说她争取年尾休个假和他一起回国,他说好。那天他才从国内回来呢,他也想不到来了之后,只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战地记者的职业生涯……

黎阳也没有想过,会在2022年结束之前,踏上回国的旅程。

整个飞机上黎阳都觉得不是真实的。

两趟航班总共要十几二十个小时,她在飞机上睡了几次,白天还好,一入夜,飞机陷入夜空中,隐隐的风声伴着沉沉的夜色,高空飞行的不稳定让她一下子就陷入噩梦中,回到了那晚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中。

最后她挣扎到满脸湿汗时被人呼唤醒来。

复遥岑在她苏醒的一个月里已经知道她一入夜就会时常噩梦,所以他会在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她,她一动他就醒来了。

此刻也一样,他坐在她没有枪伤的那一边,在她睡梦中痛苦地喊了两句“别杀他”后,把她喊醒了。

对上她惶恐不安眼眶中水雾弥漫的眼眸,复遥岑温柔地抚摸她的眼角,和她近距离温声细语地说话:“我在呢,没事,没事。”

边说他边把整个房间的灯都开起来,让机舱恍若白昼,再检查所有窗户的窗帘是否拉紧,坚决不让一丝夜色泄露进来。

黎阳呆呆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复遥岑浅笑:“我一直在,阳阳。”

黎阳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转环视一圈环境。

复遥岑:“我们在飞机上,不在西亚了,也不在医院,我们在回国的路上,已经到迪拜了,很安全很安全。”

黎阳在这阵磁性嗓音中一点点平静下来,“我没死呢……”

复遥岑笑了笑,但是看着她恍惚的样子,自言自语的模样,他心口那块结痂的伤疤好像被撕扯了一道,鲜血又直流。

“没死,没有,你好好的,你的同事也好好的。”他能感觉到她刚刚梦见什么场景了,“我们马上就到国内了,只剩几个小时就到了。”

复遥岑拿床头放着的湿毛巾给她擦汗湿的额头,“没事。”

黎阳在他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醒来一瞬间仿佛失忆的情况也渐渐好转,想起来她都已经在医院待了两个月了,虽然她有意识的只有一个月,但是确实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确实没死。

她的两个同事也没事,只是都和她一样,猝然要离开这个国家离开这份职业而已。

接下来几个小时黎阳不想睡觉了,就靠在复遥岑怀里安静等着时间点点过去,等着飞机降落。

上午十点,第二个航班历经九个小时,穿过漫长的黑夜进入白昼,最终平稳降落在锡城机场。

五月的风和七年前初来时差不多,很凉爽。

黎阳站在这三年多没有踏足的地方,陌生感依然如当年一样扑面而来。

复遥岑把她扶上等在飞机旁的车子,驱离机场。

黎阳忽然想起来她这身体条件还不能出院的,她只是转院回国而已,终于养到身体有条件转院了,黎岸生还问她想不想回北市治疗,她不想。

所以她问复遥岑:“我是去医院吗?”

“先回家,晚上我再带你去医院,我在那儿陪你,再待一小段时间你就完全康复了。”

“那我,我去哪里?”

复遥岑看着怀中搂着的她:“去青山园?你之前和你朋友换房子了是吗?”

“嗯,但是韶凝后来和沈牧在一块了,就把那房子退了。”

“所以你只有这一处房子可以住了,当然也可以去山上,但是太远了,你坐车不方便,先在青山园将就将就怎么样?”

“我听凝凝说最近锡城有台风。”她依稀还记得七年前两人结婚那会儿,复遥岑说她看中的那园子因为台风倒了不少树木,他找人重修,所以不能马上去看房。

复遥岑知道她的意思:“我找人修缮了。”

“台风就十天前,你已经修好了?”

“嗯。”

“你之前不是修了两个月?我没记错吧?”

“那会儿……”复遥岑轻咳了下,略不自然地说,“你也不着急住,我也不是很上心。”

“……”

复遥岑:“我这次,找了五个施工团队一起修,一周就好了。”

“……”

黎阳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庞庆去医院看她,和她闲聊时说复遥岑的爱简直是万能的,他居然能十几个小时就从锡城飞到加罗安,太厉害了。

“好厉害。”

“……”

复遥岑转移话题化解尴尬,“你朋友在园子里,现在,山宝最近喜欢在那边玩。”

“台风它还在?”

“嗯,它就喜欢在倒地的树木中蹦跶。”

黎阳微笑,又忍不住有些伤感:“我的小山宝都六岁了。”

“还是傻傻的。”

“……”

黎阳的伤感刚产生一秒就一下消失殆尽,只是心痒痒地想快点回去看它。

车子穿过锡城久违的繁华市区,终于在十一点前到了安静的青山园。

天气还不错,微微的风伴着阳光落在门口无人的私道上。复遥岑以前很多时候都把她送到这里,坐在车上和她说话,没有进去。

今天他下车换到她那一边,推开车门,把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搀下车。

司机去后座取轮椅。

黎阳勉强能走,就没想坐轮椅进去,园子里都是青石板路和鹅卵石小道,轮椅坐起来也不是特别舒服。

复遥岑扶着她进园子。

穿过那扇画着云尼山风景的影壁,拐入园中,迎面而来的是正当花季的玉兰树摇摇曳曳芳香满院的模样。

绿树葳蕤,草坪葱郁,水池里流动的锦鲤自在洒脱,水很清,风也很轻,风景恍若如昨,烟火气十足,好像每天这里每天都有人在。

太熟悉太难以忘怀,让黎阳一刻就怔愣住,仿佛她才离开锡城三天。

可这期间三年多里,这里确实是空着的,一直空着没有住人的。

环视一圈,忽然黎阳就看到一只趴在树上看鸟的小猫。

那它白花花的小身影实在太醒目。

小家伙没看到妈妈。黎阳穿着很厚的外套,戴着帽子,连脖颈上都围着围巾,浑身上下几乎看不清脸。

小家伙只是看到了消失了两个月的爸爸,一下子就从高高的枝头飞跃下来,一边跑一边叫。

“喵!”

它咕噜噜一下子跑到复遥岑面前,伸起前爪搭上爸爸的腿,“喵。”

复遥岑把黎阳给司机扶着,自己弯身把满眼星星的小猫抱起来。

它在他怀里拼命地蹭,开心得要起飞,叫得整个园子都是它嗷嗷叫的声音。

复遥岑亲了它一口:“乖,山宝乖。”

它又深深嗷了一嗓子表达不满和喜悦,瞪着爸爸,圆滚滚的腮帮子鼓着说不完的委屈。

黎阳笑了声。

小家伙扭头朝她看去。

复遥岑也看去,却发现她虽然在笑,但是眼眶通红。

他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脸,“它好得很呢,沈牧和你朋友把它照顾得非常好,它每天吃喝玩乐根本没时间想我们。”

黎阳不是很信,她觉得她的小山宝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动,不可能不想妈妈。

她静静和那只小猫对视,扯了扯围巾,让整张脸露出来。

“山宝。”

它水光荡漾的灰色眼珠子里没有兴奋的光芒,而是凝滞住了眸光,呆呆看她。

近四年没见,虽然总是隔个几月就能和妈妈视频一次的,但是从没见过,她也没有来抱过它,小家伙骨子里已经形成了记忆,觉得看到妈妈就只是能看不能摸的。

此刻也就没能反应过来。

它两只小爪子还可爱地搭在爸爸肩头,唯有脑袋扭头定定地看着她,明明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真的是她出现了,但还是下意识看着她,一眼不眨,目不转睛。

黎阳走近一步,伸手。

复遥岑说:“你不能抱它,它一扭动你肩头受不了。”

“我知道,我,我摸摸它。”

黎阳的肩骨几乎被子弹打碎,前一个月她的身体完全只有一口气在,没有精力去恢复身上的伤,只有后面这一个月在开始恢复,但好得慢,现在两处致命的伤口都还不足以让她行动自如。

伤筋动骨本就要一百天,何况那是被子弹击碎的。

她伸出手去小家伙面前,轻轻摸了把它的脑袋:“山宝。”

“喵。”

“是妈妈呀。”

它的小身子僵硬起来,又忽然睁大眼睛,像是被这近距离的抚摸和声音震惊到,接着就激动地一个劲儿盯着她瞧,不断摇尾巴,各种扭动小身子要从爸爸怀里离开跑她身上去。

黎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它伤心了,仰天长叫了一声,委屈得像全世界都把它抛弃了:“喵~!”

复遥岑哄它,一边亲一边和它说妈妈没法抱它。

明明它应该听不懂,但是听着爸爸的温柔细哄,再看妈妈惆怅的脸,它渐渐地平静下来,不再闹腾,只是扒着爸爸的肩就看着妈妈,一眼都不曾移开,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黎阳忽然叫司机把轮椅给她搬进来。

司机速去速回,把她扶上了椅子坐下。

黎阳朝复遥岑招招手,“你把它给我。”

复遥岑犹豫了下,走近小心翼翼把猫放到她腿上。

他单腿屈膝半跪在她轮椅面前,扶着猫的小身子,怕它忽然一个激情扑上去,撞到她腹部和肩头的伤口。

然而出乎意料,小家伙坐在妈妈腿上,仰着头和她安静地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足足小一分钟后,眨眨眼,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像刚刚冲爸爸叫时那样兴奋,而是柔软可爱,带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然后就双手一揣,卧了下去,趴在妈妈腿上睡觉,像以前每天存在的活动一样。

黎阳眼睛一红,眼泪滚在了它身上。

小家伙弹了弹被泪水打到的耳朵,又仰头看妈妈。

黎阳觉得她花了几年工夫去找活着的意义,去努力忘掉曾经觉得毫无意义的十几年人生,可有一天,她要再花个几年时间,来治愈她的小猫。

复遥岑再怎么跟她说它这几年开心得没谁,它吃好喝好,她还是觉得对不起它。

“你没有对不起它,傻瓜,它只是见到你了,开心几分钟罢了,转头又去跑酷。”

复遥岑伸手捧着她的脸,把围巾给她仔细圈好,生怕她脆弱的身子受不住锡城台风过后的天气。

黎阳忽而问:“那你呢?我对不起你,复遥岑。”

他放好她的围巾,一手摸着猫一手盖着她连月来被输液针插得发红肿胀的手背。

“没有,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我们,都不是夫妻了。”

“那更不用说了,那段婚姻本就是不正常的,现在是新的开始。”他对上她的狐媚的眼,“现在没人跟你联姻,我只是复遥岑。”:,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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