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掉头走了。

江余收回试探的视线，挑起了一边的嘴角，说：“谢得很不心甘情愿呢。”说完漫不经心地塞了口馒头。

云旧问：“你又做了什么。”江余到底有没有说谎，他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叫‘又’做了什么？”江余纠正道，“近期的计划一直都只有一件事而已。”

云旧想起曾经发生的对话，为了确认事实问了一遍：“是有趣的事。”

江余点点头。“也是反派会做的事。”他抛着咬了一大口的的馒头，说，“不过，我毕竟不是什么大恶人，规矩还是懂的，就只是吓了吓人家。”

结尾加上了：“呵呵呵呵呵。”

云旧有些听不下去：“不是所有的反派都有魔性的笑声。”

“可是优秀的反派一定有！”江余坚持自己的审美。

“……”云旧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要做反派。”

江余说得斩钉截铁：“那，当然，了。这，必须，的。”

“为什么。”

江余突然就来劲了，兴高采烈道：“因为反派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坏事——”

“——然后被我收拾。”云旧冷冷地接上一句。

“……”噫！好可怕的眼神！我死了！

江余不敢吭声了。他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饭。

云旧静静地看着他，时间在他们之间安静地流淌。等江余吃得差不多了，云旧问：“不是奶茶。”

很有内涵的问法，含蓄到记性向来不怎么行的江余第一反应是“什么玩意？”“我偷喝了小旧点的奶茶还嫁祸给别人？”“这不科学！”。

“呃……”江余艰难地回忆和奶茶有关的点，最后想起自己随口编的某个狗血爱情故事，脸色古怪了一瞬，“不是。抢人头嘛，又不是真的抢老婆。睡上一觉，啥事没有。”

“是吗。”云旧眼睛瞥到江余嘴边沾着的馒头屑，手指轻点自己的唇角，示意江余擦掉。

“？！”

江余一脸的不可思议：“啊？”

“嘴边。”有东西。

“……哦。”听到云旧补充的话，江余才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他在心里骂了自己句“丢人”，然后用手在嘴边随便一抹，十分的糙。

结果把一些馒头屑给抹到脸颊旁边去了，云旧提醒他：“还有。”

“诶？”江余问，“哪啊？”

“……”

云旧意识到了江余的不可靠，他伸出手，大拇指的指腹在江余的酒窝处轻轻一擦。“好了。”做完这个动作，他接着上一个话题继续问，“主动加训的原因。”

“谢谢小旧。”江余对云旧咧了咧牙齿，跟上云旧问话的节奏，“就不能是我单纯地想加训吗？”

云旧淡淡地看着他。我会信？

江余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觉得百分之一百不可能。”

“不想说么。”云旧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江余反常的原因。

“虽然不想，但可以说。”因为编起来挺麻烦的，故事老手累了，经不起总这么费脑费力的折腾。

“为什么不摸鱼了？”

说法一：“抢我人头，看我不闭关修炼一番，出来虐回去！”

驳回：“你刚才已经否认了这个最可能的原因。”

“早知道刚刚就顺势承认了，然后现在就能轻松过关（小声）……哦，不是！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说法二：“咳，因为猫饼毕竟和我不一样，人家心地善良，是头梦想拿幼儿园小红花的熊崽子，爱好和平和抢人头，既红又熊，简称红熊。他好心劝我改邪归正却被我计划吓成了这样，我承认我玩得很过——瘾。啊，更正，是过分。总之我良心不安决定化愧疚为动力积极认真训练。”

驳回：“你的良心程度没有这么高。”

“你这么说我你良心不会痛吗小旧！”

说法三：“好吧，其实是干部‘不小心’透露了月底要出任务的消息，说白了就是想让我们紧张训练、积极准备。那么，为了不给我的专属教官丢脸，我必须要好好努力啊。然后顺便作为娱乐的交换实现一下人家对我的期望，重燃斗志、勇夺第一什么的。”

“就这样。”云旧问。

“对啊，就这样。”江余说，“不然咧？我还能骗你吗？”

云旧：“……”

云旧本来是想相信他来着的，可江余这么一反问……九成是在骗人吧。

“不、能、么。”你在我面前说过的谎自己算算有多少。再加上刚才的，这也叫不能骗？我看你敢得很。

“……”好致命的问题哦。江余不愿相信自己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就那么一顺口让云旧抓到了话柄，“那个，我申请撤回……？”

云旧眼神冰冷：“不能。”

“对不起！”江余双手合十虔诚道歉，“我承认我就骗过你一次！啊，两次。不！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呃……好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骗子鱼精·江余在线假笑，专业怂云旧二十年。

江余拿出最具魅力的治愈笑容，声线糯软：“下次不敢了嘛，小旧~小旧最好了。”

我等下下次，江余在心里阴恻恻地笑。

虽然里面是新鲜的芝麻馅，可表面上，像汤圆一样圆软的的太阳正全身心地散发着最温暖的光，无比令人喜爱。殊不察深渊的边缘已经扭曲，正待吞噬唯一的珍宝来满足空旷的虚无。云旧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意。他按下内心的那些想法，对江余伸出了手——

“嗷嗷嗷，我的脸！”

江余的脸颊被云旧揪住用力往外扯，手感很好，像扯橡皮糖一样。

“最好是。”没有下次。云旧松开手。

“唔……知道了。”但可以有下下次！江余微笑，微笑，再微笑。

两个月前。

“NITEIP将于30天后对铁组开放登录权限，请教官在近期安排针对性训练以便新人尽快适应系统。”

一个半月前。

“不和朋友去看电影。”

“哈？我就算在宿舍闲得发霉，在训练室累得断气，都不会和安淮南去看那种腻到催吐的爱情片！还是等下周吧。”

“下周也是。”

“那就下下周！”

“下个月都是鬼片。”

“啊？鬼片？！负责人不会被投诉吗……方便透露都是些什么鬼吗？太吓人就，算了吧。”

“《孤岛红衣》，《地下18层》，《镜中人》。”

“……再见。”

一个月前。

空降考核结束当天。

“所谓的十强第一不过如此。”

“……”

“恭喜，新的第一名。”

计划制定完成，开始第一步——最初的心理暗示。

半个月前。

NITEIP自由设计关卡模式：团队每人提供一张设计图或一条故事线，系统将根据上交图纸和剧本随机生成关卡。

“我去！柳淇，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还不是有人弄出了血沼泽！雾里什么都看不清，一脚踩下去就陷在血泥里，里面居然还有腐尸，面对面那感觉……不说了，我要吐了……呕！”

第二步，加深影响，初构梦境。

一个星期前。

消防演练。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在动？！”

“……红衣小姐姐？”

“触手？18层的大章鱼boss……？”

“啊！”

“呵呵。Youout.不合格哦，小朋友。”

“——穆中校！！”

意外。但是个惊喜。计划可以提前收尾了。

一天前。

“我是谁？我就是……”

《镜中人》电影。

“如果半夜照镜子真的见鬼了，你觉得人逃得掉吗？”

“逃不掉，只能等死。”

“打哈欠？你看鬼片都能困？厉害了阿淇。”

“奇怪，有点冷。”

“什么冷？是你磁场变了吧？变不能受冷了。NITEIP还挺神奇的。”

第三步，控制磁场，调整频率。准备收网。

今天。

“你那天说了什么？”

笑。

“人还是要相信科学。”

否则你会发疯。

至此，全部步骤完成，计划圆满成功。

一只手打开了笔记本，“强调相信科学……完成。”手拿着笔在念到的这一项后画了个小钩。

“用时一个月左右，比预期要短上不少，嗯，关于这点，得好好感谢穆中校啊。”

“另外，也感谢历史著名学者和学校老师教授我心理学，感谢我的蠢哥给我当试验品。”

“人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啊。还有什么比掌控人心更好玩的事情呢？”

当然是——

“调戏小旧！”

虽然风险无比巨高，但是趣味性和刺激性绝对值票！

等等，活着不好吗？撩什么小旧？是我的命太长，还是小旧不够凶？

“……我还是洗洗睡吧。”

人类把奇迹归功于鬼神，而鬼神终将归于科学。——Y.X.J.《论磁场对人体的影响及在清醒催眠中的运用》

注：论文纯属虚构，是故事人物在这个世界写的；心理暗示没有这么强大，此处纯属剧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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