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和云旧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星期，主要跟着云旧学习沙漠遇难的求生技能，顺便锻炼非人的艰苦意志。来回三百多公里，几乎横穿了一片沙漠，在这七天里，见得最多的是风沙和彼此。

或许因为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除了云旧以外的其他人了，往日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变得有些陌生——

他们进了基地。突然有人喊：“莫余？”随着这声音，一个粟发卷毛青年兴奋地冲过来给了江余一个结实的熊抱：“好久不见!我想死你啦!!”

——江余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内心震惊。

嗯？？兄弟你……谁？？？

他正常地拍了一下小卷毛的背，说：“是吗。嗯，哈哈。”

云旧惯例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江余看了眼他。“怎么。”云旧问。

语气平淡，半点冷渣子都没有放出来冻人，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没什么。”江余腹诽道，就是，我好像不认识这卷——嗯？卷毛？

哦，是你啊，蠢南。

特战八处的秘密性要求部门人员对外掩盖身份，最起码不能一眼就被认出是军人。必要时候，他们还会混入人群中执行任务。因此，标准的寸头不是必须的，但发型仍需维持清爽。

安淮南被允许重新留回他的短卷毛。（军校时期留的是寸头）

如果安淮南没有那头标志性的卷毛……那还能是安淮南吗？

“其实是没有卷毛你就认不出我了吧？？”安淮南今天火气似乎有些大，用力锤了江余一拳，“混蛋!难怪大学的时候你老认错我!”

江余捂着胸口倒退一步，做吐血状：“我的天……你这招是胸口碎大石吧？”

安淮南：“哼。”

他跟云旧打招呼倒是相当有礼貌：“下午好，云上校。”

云旧“嗯”了一声，然后对江余说：“走了。江余。”

“嗯，好。”江余路过安淮南的时候报复地锤了他一拳，“回礼。晚上私聊。”

安淮南：“你的力气忒大了吧墨鱼!——哦？好的。”

“记得啊!”江余挥挥手，然后连忙小跑跟上云旧。

拐进宿舍区，一个眼熟的身影急匆匆往外走。看到云旧，安淮北简单打了招呼：“上校。”本来是要继续走的，但安淮北想到什么，顿住步伐，问：“上校，你见到淮南了吗？”一向以温雅示人的男人此时有些焦急。

江余没心里负担地卖了兄弟，替云旧回答道，“淮南他刚走出3楼。”

“好，多谢。”安淮北急忙走了。

江余若有所思。他想事情的时候，表现在外就是发呆。

云旧唤他回神：“江余。”潜台词就是问，你在想什么？

“嗯……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啊。”江余说，“感情，秘密……简直就是灾难，把真相弄得乱七八糟，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这就是人。”云旧说。

“嗯……”

江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小旧不一样。你也有一颗心，可你的心不会出卖你。你的所思所想，你的真实感情，你的秘密，全都在心里保管得好好的。”

江余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发觉云旧从刚才开始就沉默得有些可怕。

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花板，叹气道：“天。我又没有收集秘密的爱好。和人打交道这种事果然十分麻烦!当初觉得安淮南是傻白甜小可爱，身边关系简单明了、的、我，真是——蠢爆了。”

云旧安静地听他说完。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箱子。”他说。

“啊，我懂。”江余无缝连接上云旧的思路，“箱子里藏着——秘密。”

“有些人的箱子是透明玻璃的，有些人是纯铁的；有些人箱子上了锁，有些没有。哦，还可以加一个会吃人的类型。”

“看见是别人，打开是自己。”云旧说，“不见是仁慈，不开是自律。”

“秘密是自己说出口的……吗。”江余顺着这话想了想。“不过，我看不见小旧的箱子，因为它被你浸猪笼沉塘了？”

“……不不不，这个比喻不对，沉湖吧，心湖。”

云旧“嗯”了一声，没评价这个新比喻到底好不好。

江余继续说道：“因为是小旧，所以你箱子的保密工作一定是最高级别的，不仅是铁打的，还有把大锁，甚至还会吃人。”

“是吗是吗？”江余分析完，凑过去看云旧的表情。

云旧垂下眼，与江余对视了几秒，看得江余默默摆头回去，还端正了走路的姿态。

江余：……小旧不会在思考怎么搞我吧？

“呃，我不说了，”江余的眼神飘来飘去，有些心虚，“你别生气了。”

云旧继续看了江余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没有生气。”

这时，他们走得离江余宿舍也就只剩几步路了，云旧停下，对江余说：“手。”

“嗯？”江余不明白云旧要干什么，不过十分听话地伸出手，掌心平摊向上。云旧虚握了件东西放到江余手上，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接触的地方痒痒的，江余有些不自在。

云旧收了手，江余看着空空的掌心，难以置信：“……是不是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这是什么玩意？？”

云旧握住他的手，让江余把手蜷起来收好……空气。

江余看着自己的拳头，实在难以想象那团空气的本质，他问：“你给我的是什么？”问完了就死死盯着云旧，看起来如果答案不满意就会一拳打过去……应该。

云旧说：“钥匙。”

“……啊？？”江余打开拳头看了看，然后又握了回去。

“是箱子？”你箱子的钥匙？

“嗯。”

江余看着云旧，突然笑了：“我想起来一个故事。”

他没说是什么故事，而是直接跳过这一话题，说道：“我会保管好钥匙的。”

云旧说：“希望是。”

“你要相信我啊小旧。”江余说，“这么轻易给钥匙，难道说，你的箱子其实不吃人？里面的秘密都像‘震惊!二十年的死忠咸粽党居然每年都偷吃甜粽？!’，这样？”

云旧安静地看着江余，黑眸如同黑洞般要吞噬江余的整个灵魂。

“不是。”云旧说。

“啊？”

云旧把手放在江余的颈动脉上，皮肤下的血管有力地随心跳收缩着。他靠近了江余，说：

“会吃你。”

我的秘密就是你。在你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我就会吃了你。

江余眼里的瞳孔被惊得缩了缩，用手捂住被云旧碰过的脖子：“……啊。”

这么，这么……撩的吗？

“我现在还给你行不行？”江余干脆抓起把空气往云旧身上一拍，“好了我已经还给你了!”

云旧轻松绕过江余的掌，单手钳住他的手腕。江余立刻反抓云旧的手，借力一个起跳，换成剪刀脚往云旧的头部袭去，想把他放倒，然后用另一只手完成拍背。

云旧上半身稍向后仰，使剪刀脚落空，再一个进步下压，手腕发力一拽，将江余扛在了肩上。

……扛在了肩上。

……肩上。

江余只来得及用另外一只手搂住云旧的脖子做了下缓冲，但腰腹还是狠狠地撞在了云旧肩膀的骨头上。

“我的……天。”

江余微弱地呼出一口长气，觉得自己的胃要废了。

云旧由跪步起身，扛着江余回他宿舍。

已经成为一条废咸鱼的江余同志看起来连平时最喜欢的演戏都不想演了：“小旧……放我下来……我的胃……哎……呦……喂……”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江咸鱼甩了下尾巴以示活着。

“嗯。”出乎意料，云旧居然承认了，“我从不吃甜粽。”

江余：“？？？！！！”

“我只是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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