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第 888 章 第四十七章辛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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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下旬,因着今岁气候回暖得快,般泽早已解冻,恢复素日的繁华。舟楫往来如梭,舢板空着出船,至湖中将鲛人带来的鱼鳖虾蟹装船,归来时每条舢板都沉得仿佛随时会沉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舢板全都刻着鱼图腾,般泽中栖息的鲛人同金乌城的一部分人族达成合作,一个负责养殖鱼鳖虾蟹一个负责卖,收益四六分成,鲛人六,人族四。

利益推动发展,尝到甜头后般泽的水产养殖越做越大,金乌城这一带的鱼鳖虾蟹买卖差不多被它们包圆。更难得的是做大之后还能保持脑子清醒,没有去做咸鱼买卖,而是找上官方为官方提供制作咸鱼的鱼。

咸鱼可以充当盐,但因为有鱼又很难算盐之故,旧时代时官方并不禁止民间贩咸鱼,但辛筝当权,咸鱼与盐一样并列官营清单。倒不是故意针对民间,而是针对海国,官方若不控制咸鱼产业,人族的咸鱼产业链必定被海国控制。

般泽的鲛人很聪明,知道自己的体格卷入人族与海国的利益纷争中只会被搅碎,倒不如将鱼卖给官方制作咸鱼,既可以赚钱又可以收获官方的人情。

鲛人们赚了钱也不会堆在水里生锈,般泽岸边一溜的食肆便是为鲛人而开。

水里吃不了熟食,但鲛人喜欢吃着不费力又好消化的熟食,一日两餐加宵食都在食肆里用。因着金属铸造的钱币在水里会很快锈蚀,鲛人赚到的钱后都会尽快花出去,一部分用于囤粮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都让食肆赚去。

人间烟火莫过于此。

辛筝与画棠一人一鱼,一个坐在湖堤上,一个坐在浸没在水中的台阶上对着般泽水面与沿岸的人间烟火沉醉出神。准确说是画棠一个人在出神,拎着食盒回来时在走进后很快察觉画棠是真沉醉出神,辛筝却是单纯的暂时性失明,故作出神仿若无事。

君离将食盒打开,香气扑鼻,水中泡着的画棠闻着味爬了上来,在辛筝身边坐下,拿碗拿箸。

一道鱼丸、鱼羊甘荀乱炖、焖豚肉、腌莱菔、鲫鱼炖菜蔬、凉拌野菜,荤素搭配,画棠津津有味的开吃。“这些食肆的饭菜越做越好吃了。”

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辛筝看着菜肴,奇道:“怎么有这么多素菜?你就算想让我多吃素也不能这么对我。”

“这些食肆的拿手菜有一半是菜蔬。”君离一边给辛筝盛饭盛菜一边解释道。“食肆的客人以鲛人为主,菜谱便以鲛人的口味为主。”

“鲛人不是肉食动物吗?”辛筝奇道。

“不是,鲛人也喜欢吃菜,但海里只有鱼。”画棠一脸无奈。“有别的选择时鲛人最喜欢的是荤素搭配,也很喜欢陆地上的禽畜肉,天天吃鱼早吃吐了。”

辛筝恍然。“这样呀,听起来有点可怜。”喜欢吃鱼所以吃鱼和只能吃鱼,结果一样,本质却有云泥之别。

君离夹了一颗鱼丸送到辛筝嘴边,辛筝张嘴吃下,看得画棠怔了下,莫名想起海若,忽然发现海若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辛筝一边吃一边继续道:“难怪你回来后会牵线让鲛人与金乌城的商人合作贩鱼,金乌城的人族可以吃上肉,鲛人也可以改善伙食,互惠互利。”

“这里毕竟是我的故乡,我自然是希望它越来越好的。”画棠理所当然道。

辛筝一边与画棠闲聊一边享受君离的投喂,很快就被投喂了两个蒸饼与半斤菜与肉。

边吃边聊的画棠瞅着肉麻的俩人,只用了一碗食物便感觉吃不下了,也不想继续聊,遂扭头欣赏湖光山色,人间烟火。

待辛筝吃完,画棠忽道:“我在我阿母的陵墓旁修了附陵。”

“我知道。”辛筝道。

“我死后会埋葬在那,你会挖我的坟吗?”画棠好奇的问。

“这取决于你带多少珍宝陪葬。”辛筝答。

“没有奇珍异宝。”画棠道。“我只是想落叶归根,并非招盗墓贼。”

盗墓贼最喜欢的便是陵墓,只有大户才会修陵墓,陪葬甚多。旧时代为了防盗,贵族一般会在墓成时将修建陵墓的氓隶与工匠尽数杀死灭口,但辛筝治下谁敢这么干,妥妥震惊全国的大案,抄家灭族一条龙服务,国库增收,官吏得政绩加官进爵,皆大欢喜。

画棠还是海国君王的母亲,在人族地盘上搞这种事,后果会更严重。

虽然也可以现在的很多大户那般将陵墓修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将工匠蒙着眼睛带去墓址所在,工匠不知路线与地址,陵墓也不容易泄露,但画棠想与太昊琰的陵墓挨着,便没法如此做,太昊琰的陵墓地址根本不是秘密。

“那就没事。”辛筝说完看了看画棠,发现画棠从表情到眼神都是沉静从容的。“人之将死,你为何如此心平气和?”

画棠不解:“不然呢?”

辛筝道:“至少要惦记着带几个人一起走吧?”

画棠的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辛筝说了什么,困惑不已:“为何?”

辛筝理所当然道:“太过安静的死亡感觉很没意思,唯有如夏花之绚烂、如落日之壮美方显死亡的无与伦比。”

画棠盯着辛筝看了好一会才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你的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辛筝摇头。“不,我很恐惧,越恐惧越重视自己的葬礼,你又是为何?”

画棠无法理解辛筝的思维逻辑。“没有人能不死,疯狂也罢,平静也罢,都要死。既如此,为何不让自己保持体面,平静从容的走向注定的死亡?”

辛筝道:“听起来容易,但做到的人却很少。”

画棠想了想,道:“许是因为我深爱的那些人都先我而去,死亡会令我与他们重逢,所以我更想以一种平和美好的姿态与他们重逢。”

辛筝不由看着画棠眼角额头的皱纹,真切的意识到画棠已三百岁,比自己更年长,

辛筝嘴贱的问:“那若人死后地下重聚只是先民编造的神话传说呢?”

“神话传说总不能无风起浪。”画棠道。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说不定就是无风起浪呢,毕竟众生皆畏惧死亡,然不论如何畏惧,终究面对,自然要想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有勇气去面对,哪怕是利用谎言。”辛筝道。“不然无意义的生,无意义的死,智慧生物的精神会感觉痛苦。”

画棠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愿意相信。”

辛筝噎住。

君离不由笑起来,难得看到辛筝嘴贱吃瘪。

闲聊着打发时间,太阳越升越高,水都给晒暖了,画棠兴之所至的下水游了起来。

君离问辛筝:“你感觉如何?”

“身体已恢复正常,若你问心情,有点复杂。”辛筝道。“她是一个很难得的对手,鲛人原本卖珍珠、玳瑁、砗磲、珊瑚这些奇珍海产是很随意的,但她让海国控制奇珍的出口量,还说服了其它鲛人势力,将不断下跌的奇珍价格拉住,也让鲛人可以用于他们而言不值钱的东西换来更多有用的物资。她若拥有纯血鲛人的寿命,海国必成心腹大患。”

“但你并不开心她的衰老。”

“昔日故人不多了。”辛筝感慨道。“不让我看了只恨对方就是不死的更稀有。”

君离看了眼辛筝眼角的皱纹,怀疑还有看到别人老了后发现自己其实也老了的感觉。“我一直都在。”

闻言,辛筝的眼神更复杂,一时不知说什么,万幸画棠拎着从商船上买的美酒归来。

“你俩别卿卿我我了,喝一碗。”

君离皱眉,没记错的话画棠前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大好,也就今天好了些,喝酒真的可以吗?还有辛筝,身体出状况越来越频繁....

辛筝欣然从芥子珠里取出三个干净的陶碗。“好啊。”

君离不由看向辛筝,辛筝将一只碗塞他手里,劝说道:“生当及时行乐。”

君离只得看着辛筝与画棠大碗喝酒,看着辛筝两碗酒后醉倒,画棠惊呆了。

“无妨,她酒量素来如此。”君离道。

画棠道:“没事,还有你呢,咱俩继续喝。”

君离犹豫了下,还是继续喝,很快也被画棠喝趴下,最终是被禁卫抬回去的。

喝趴下的俩人在下午时被官员灌解酒汤弄醒,画棠死了。

喝醉后的画棠也被人抬了回去,但刚回去时还好好的,没两个时辰就走了。

君离不由对辛筝道:“饮酒伤身,你以后不准再喝。”

辛筝无语。“她哪是饮酒饮的,分明是回光返照,喝不喝都会在这个时候下黄泉。”

尽管知晓了画棠的离去,但辛筝并未马上赶过去,画棠不是九方燮,九方燮在海州时是孤身一人,但画棠的身边有她的孙女,新任海王担心画棠在陆地上没人照顾,派了自己的长女跟着上了岸照顾大母,这位王女会操持好画棠的身后事。

辛筝直到明堂设起才去吊唁,颇为伤感的写了一封悼文,怕看着画棠的棺椁送入陵墓更伤感,吊祭结束后便离开金乌城继续巡狩。

过九河走廊,辛筝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遂往巫即殿而去,瞅瞅巫即殿近来的大动静是怎么回事。

巫即面不改色的回答辛筝的疑惑:“只是发现许多旧档被虫蛀,为防造成更大损失这才进行清点,加以誊抄,防止史料遗失。”

辛筝面色平淡,看不出是信没信。“我记得大荒纪年是六十载增一次?”

“是。”巫即点头。

巫即殿最早是每年增写史书,但史书只要秉笔直书就难免载贵族的荒唐与罪恶,这些贵族又非善茬....被人上门拜访也不是一回两回。

五千年前的巫即殿主事人一年之内打跑十五伙不速之客,身心俱疲,觉得这么下去莫说安心著书,便是日子都没法安生过,遂立规矩:收集的史料著成史书并不马上对外发行,而是等百年后再对外发行。

一百年的时间足以熬死当事人,只是后来人族的人口结构发生变化,从早期的长生种为主体到长生种因为多种族不断通婚而血统稀释,不断有别的种族并入人族,最终短生种成为人族主体。一百年不仅能熬死当事人,还能熬死当事人的子、孙、重孙。因为太过久远有时会被攻讦胡编,遂改为六十载,熬得死当事人,又没远得让人觉得遥远。

辛筝又问:“为何关于我的本纪一直都没有发行?”

巫即眼角跳了跳,面色隐隐泛苦。“巫即殿有规矩,不在王与玉主在世时著王与玉主的本纪。”

辛筝很理解,寻常贵族还能揍跑,甚至杀掉,但对王与玉主没法动武,惹不起苟得起。“我想看看自己的本纪。”

巫即的脸愈发发苦。“这不合规矩。”

“哪条规矩?”辛筝好奇的问。“我记得我读史时看到过一些长寿的王与玉主看自己本纪的记载,难道是假的?”

巫即道:“他们看得都是他们成王之前的记载。”人族的王权禅让制说委婉点是选贤举能,直白点就是养蛊,不到最后,只有天知道谁会是蛊王,半道杀出狠人、这一轮失败却因长寿苟到下一轮....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巫即殿不可能因为别人可能成为王就不著史,成王之前该著的该发行的部分还是会著会发行。

“那我怎么没看到我成王之前的记载?”辛筝奇道。

“因为您成王前我们还没到增书时,我们增书时您已成王。”

“那就已经写了。”辛筝道。“我要看已经著了的那部分。”

巫即:“....您何必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辛筝理所当然道:“我好奇。”

巫即仍旧拒绝,你死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一份《大荒纪年》陪葬,但你活着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吧。

见辛筝不悦,君离赶紧将巫即拉到一旁。“你担心的不过是兕子会要求改史,但兕子她与常人不同,流芳百世、遗臭万载于她并无区别,你给她看也无妨,哄她开心了,你还能问到更多历史。”

巫即迟疑须臾,终是点头,让人将辛筝成王前的那部分史书搬了过来。

辛筝奇道:“咦,不是说巫即殿超过六十载的史料都会刻到龟甲上吗?”

巫即解释道:“龟甲比简牍更耐保存,但不便阅览,刻于龟甲只是防止史料遗失,平时阅览还是用简牍。”

辛筝了然,简牍因为更易得好书写而取代甲骨,但保质期太短,也不耐火烧,若是有个损失哭都没地哭。用龟甲做个副本,保存更久,还不怕火烧,简牍若有遗失或损毁还可以翻出龟甲誊抄一份简牍,比只有简牍版更安全。只是,保存史料居然能整这么多后手,巫即殿的过去一定很精彩。

辛筝对龟甲保存在哪并无兴趣,拿起简牍阅览,发现巫即殿对自己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居然连自己三四岁时杀人的事都给翻了出来,那些事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巫即殿居然还能查出她杀了谁谁谁。但也因为下足了功夫,这部分本纪便显得格外重口。

巫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辛筝,见辛筝没有生气,稍稍松了口气。

“你们记载得很客观,没有夸大也没有粉饰。”辛筝真诚道。

巫即没法接这话,确实,很客观,没有夸大也没有粉饰,但如此落笔,最终的成品还是重口无比,王您着实是个人才。

“也很详细,看得出你们花了很多心血。”辛筝道。“不过还是有一些地方记载得模糊。”

巫即大着胆子问:“我们漏了什么?”

“比如这里,我阿父临终前是在生病,但他真正的死因不是病逝,是被我杀掉的,我将一根长针钉进了他的头颅中。”辛筝一脸抑郁道。“不过他的反应太让我失望了。”

心中对辛筝如此坦然自己的罪行讶然,但巫即还是抓住机会问:“他什么反应?”

“他很高兴我的勇敢,将一枚调动暗卫的符留给了我。”

“可您并不开心,是因为发现他爱您?”

“你想多了,他不爱我,我给我符只是觉得我的价值不止做鹿的踏脚石,不论我与鹿谁输谁赢,国君之位上都是他的血脉。”

“您呢?你难道也不爱他?”

辛筝反问:“你会爱一个生下你只是为了用你的生命去做踏脚石的人?”

“不会。”巫即不解。“那您为何不开心?”

“因为他杀了我的好友,我杀他半是为了自保,半是为了给好友复仇。”辛筝脾气很好的对巫即说起自己与安的故事。

巫即忙不迭翻出简牍笔墨记载起来,这可是当事人亲口承认的第一手资料,都记下来后一审视,原来王你不止重口还奇葩呀,哪个正常贵族会与奴隶成为真正的好友?

内容过于奇葩,巫即反倒相信了,是辛筝的性格,见辛筝如此自述,巫即也明白辛筝不是来找茬的,遂继续询问起关于辛筝的史料中一些不详的地方与细节,包括但不限于战略的决策心思,如何化解王与望舒的仇恨,甚至连当年帝都那个曾经对君离动过心思,后来被一群男人与女人轮了的纨绔的死因。

辛筝答得很坦诚,纨绔是被自己找了一群男人与女人给轮了,本来想找牛马的,但君离不赞同,便退一步换成人。

王与望舒的仇恨根本没化解,望舒活烹了王的直系后代,辛筝说到这时巫即大惊,王的三名直系后代的死因一直都是历史不解之谜,居然是望舒干的?

“望舒亲口承认的,当着王的面。”辛筝道。

巫即看辛筝的眼神如看神人。“那您还能令他俩和平共处?”

“王已无可失去,他只剩下人族王朝,而望舒她也很好说服。”辛筝简单说了说王与望舒当年的情况,尽管最开始互相都想搞死对方,但迫于无奈共用一条命,最后几年时俩人虽无法原谅彼此,却也不再恨,相处得非常平和。

巫即沉思了一瞬,深以为《大荒纪年》中有相当一部分需要重新编纂,巫即殿著史,不确定的地方便不会写,绝不乱写,若未来有缘搞清真相便添加进去,王与望舒的本纪需要重修的地方太多了。

本着要问一次问个够的想法,巫即足足问了辛筝两个时辰,辛筝俱是有问必答。

问无可问时,巫即终于放下笔,看着简牍上大量过于毁三观的东西,好奇的问辛筝:“王您如此坦诚,不怕后人唾弃吗?”

辛筝反问:“遗臭万载与流芳百世有区别?”

“区别很大。”

“对我而言没区别。”辛筝道。

巫即噎住,挣扎的问:“可您将帝国治理得很好,难道不是为了流芳百世?”

“是为了流芳百世,但那与我觉得流芳百世与遗臭万载本质相同并不冲突。”辛筝理所当然道。

巫即一脸茫然。“那您为何选择流芳百世?”

辛筝想了想,回答:“你问哪个时期的我?”

“都问。”

“少时是因为朱厌君,她让我意识到,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她才是自由的王者,我只会是她随时可以消耗的实验材料。”辛筝叹息道。“只有秩序才能约束她这种真正的丛林王者。”

巫即想了想朱厌君的丰功伟绩与对辛筝的另眼相待,道:“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是很好,但丛林中我与她注定不对等,当她厌倦我时,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是。”巫即又问:“那您后来呢?为了巩固权力?”权力是秩序的产物,没了秩序,权力也将贬值与转移,比如礼崩乐坏时的王权。

辛筝摇头。“我喜欢破坏也喜欢生机,但长大后费诸多心血建起新秩序后,我感觉生机勃勃比废墟更美,便在这条路上一直走着。”

这过于单纯的动机同样很辛筝,巫即脑子里只一个念头:一念神魔。

巫即道:“但我还不明白您为何要告诉巫即殿这些?”

辛筝问:“你可会将安写入史书?”

巫即点头。“自然会。”

尽管安是个奴隶,也没什么事迹,但她是辛筝弑辛襄子的导/火索,史书工笔绕不开她。

“若不与你说这些,我的本纪中便是....”辛筝举起手里的一卷简牍。“亲尝汤药,纯孝。”

巫即不太能理解辛筝的逻辑,历史上干掉生父生母后希望篡改史书掩盖自己罪行的王侯比比皆是,没有辛筝这种跑来自曝真相的。

“阿父杀安,随着我岁数增长,我也慢慢理解他的想法,知道他是为我好。他视安为豚犬,子为豚犬犯糊涂,不舍杀子便杀令子糊涂的豚犬。”辛筝以一种讥讽的语气道。“很实在很有父爱的考量,然他认为自己杀的是一只鸡一条狗,我却认为他杀的是人。”

巫即格外诚恳的惋惜道:“您与您的父亲实是缺乏沟通。”才怪,在一个普世认同上位者将下位者当鸡豚狗彘的时代,生出一个将下位者当做人的子嗣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但也不会闹到至亲相杀的地步。辛襄子,他就是太倒霉了,其他将下位者当做人的贵族,仁爱懦弱且无能,只能抑郁成疾,辛襄子生的却是个行动力过于强大且心性扭曲的奇葩。

巫即相信,没有安,辛筝也会杀死辛襄子。

辛筝看着巫即,很容易便看出巫即的心口不一,但她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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