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第 870 章 第二十九章辛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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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九方燮的火化便于带回元洲,再是财产处置。

不同于那些喜欢捞外快的官吏,九方燮的生活纯粹靠俸禄。寻常小吏靠俸禄很难攒出太多财富,但九方燮是被招安的元老,官场上起步就是邑级,之后近两百年里不是在帝都的公卿就是州牧,俸禄甚为可观。而他也没什么开销的地方,住的是官邸宿舍,吃的是食堂,没有成婚也没有情人,更没有什么奢侈爱好。膝下有两名子嗣,但孩子是氏族养,衣食住行教育氏族全包了,完全不需要他操心(父子父女亲缘寡淡不是无由),他唯一需要为孩子花钱的事便是每岁买几件礼物送给孩子。

九方燮这辈子最大的开销居然是调理身体,年轻时受伤落下的暗伤与后遗症在年迈气血衰竭时爆发,为了调理身体而大笔花钱。不过炎洲这地方,别的不多,野生药材却多,百年千年的药材俯拾皆是,倒也没花太多钱。

整理后估算了下,九方燮的财产约莫七千金铢,一部分是每岁的官吏福利发的盐、荼、布、肉、铜器、缂丝(高级官员的福利中有缂丝)等物,他一个人吃不完也用不完,大多换了钱,一部分是俸禄和奖金,一部分来自他退休时帝都对他一生兢兢业业发的犒赏玉钱,最后一部分是他来海州赴任时带了不少丝绸,辛筝对农田的税赋是每隔一段时间往下调一调,对桑田的税赋则反过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往上调一调,丝绸在元洲尚且成为奢侈品,在没有桑树的海州自然更昂贵,九方燮以此换了不少钱。若加上无法换成钱的玉符等物,这个数字还得增添。

七千金铢对于寻常人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产,对公卿们却着实不算什么,不论成为官吏前家境如何,公卿们退休时家产估值普遍在两万到六万金铢之间。家产高于六万金铢的活不到退休,低于两万金铢的虽有,却百中无一。如九方燮这般家产中每一枚铜锱都来历清楚干净,没有任何可质疑之处的奇葩公卿更稀罕,辛筝活了两百年见过的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

按着帝国的法律,九方燮的财产将由他的长嗣继承,如果没有长嗣就由长嗣的长嗣继承,但九方燮出身神裔氏族。

神裔氏族的规矩是:你死后,你所有的财产都是族产,你的子嗣一厘都不能继承。

九方燮自己的遗嘱是:给氏族。

法律也允许这么干,在神裔氏族的争取下能。

在辛筝出台绝对长子继承法时神裔氏族初时没在意,数千年来不管人族推行什么继承法,神裔氏族从来没遵守过:你推行你的法律,我执行我的族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神裔氏族很快发现这回没按常理,破法律居然管到自己头上了,遂不服。

虽不服,神裔氏族也没做出什么螳臂当车的行为,而是就法律漏洞提出异议。

如果子女不孝,照顾自己的又是别的人,那么这个人想将财产给照顾自己的人,不想给不孝的子女也是人之常情,绝对长子继承法岂非要气死这类遭遇子女不孝的老人?

神裔氏族自然不是体贴老人的心理,纯粹以此为由同朝堂打官司,最终结果是互相妥协,为法律打了补丁。

第一个补丁:如果继承人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那就不能继承财产,财产由老人自己赠给谁。

第二个补丁,也是掐架双方的重点:在财产主人所有子女都点头放弃财产的前提下,老人可以将自己的财产转赠给别人,或是安排用于什么。

第三个补丁:财产虽然可以转赠,但受益人不是原本的法定继承人,需要缴纳两成的财产做为财产转让税。

直接的给神裔氏族不遵守继承法的权力是不可能的,废除绝对长子继承法更不可能,但可以修改法律,给神裔氏族留下钻空子的漏洞。

九方燮的财产扣除两成缴税,剩下的按遗嘱交给神裔氏族,君离一样一样的清点,列清单。能带走的就装船,不能带走的,如九方燮为以后神裔氏族的族人来海州游历而购置的宅邸则留下,但宅邸的位置、宅邸中有什么都要记下。

君离收拾九方燮的财产时辛筝也亲自在海州溜达起来,与无忧告诉自己的加以验证,也增加对海州的了解。

为王百载,她不止一次用双脚丈量帝国的疆土,却只来过一次海州,还是多年前的事。

在大规模向海州移民前,海州的人族不是她仇家就是她仇家的后人,辛筝再心大也不可能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帝都公卿百官更不会吝惜死谏。

对海州的了解全都来自公文与密报,没有亲眼看过,总觉得不踏实。无它,虽然官僚体系是自己亲手建立的,但为王百载,辛筝对官僚的良心非常有信心,相信他们哪天对自己说的话有四分能信都是有良心。

早期时光是清查个人口都能给她玩出各种花样,说是一万多人,一万零一人也是一万多人,一万九千九百九人也是一万多人。帝国一直以来人口清查都是如此,但辛筝不满意,新的政治体制确实比分封制更有效率,更利于控制地方,但它的运转成本也更惊人。昔年分封制时,王管理帝国一岁的开销连她每岁的零头都不够。

分封时王可以容忍分封贵族瞒报人口,因为那就是贵族的地盘,所有东西都是贵族的财产。但官/僚体制下不行,为了维持自身运转,新的体制如同怪兽一般,需要控制的财富越多越好,一旦控制的财富少到无法维持自身运转,官/僚体制就得崩溃。

人口就是财富,少一个人口就是少一分财富,因而辛筝非常干脆的将所有清查人口报上来的数字没有细到个位数的官吏杀头,用专治花里胡哨的人头教会花样百出的官吏什么是正确的人口清查。

这还只是官/僚体制的弊病之一,不是唯一。

昔日将贪污的家伙全家不拘男女老幼投入镬鼎活烹,并宴请公卿贵族一同品尝鲜美肉羹的的君侯在涨了太多见识后学会了包容公卿们,可以贪,但必须有个度,过了就必须死。也学会了拒绝相信任何一名官吏的良心与信誉,哪怕是自己很看好很欣赏的赭。

因为不信任,她喜欢巡狩,敲打地方与了解地方,验证地方官吏骗了自己多少。

这回来了,正好弥补对海州的不了解。

君离将九方燮的财产都处理妥当时辛筝也逛完了间海郡,决定去其它郡再转转,但这回不是上次那般隐姓埋名,而是以王的名义巡狩。

一直优哉游哉自信的放任辛筝在自己地盘巡视民情的赭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海州除了移民全是你仇家和你仇家的后代,是的,你的仇家还有很多活着,这些活着的人全都有亲人死在你手里,他们自己也是被你惩罚从前途无限的天之骄子堕入淤泥三代不得翻身,也可能永远不能翻身,恨你恨得要死。移民也不能保证可信,他们在安顿下来中有许多人同本地人通婚,虽然促进了融合,但不利于你的安全保障。间海周围数郡、日南郡、清水邑是我控制最强的地方,你这几个地方溜达我能保证你的安全,别的地方我可不敢保证。

祖宗,你对自己有点数好不好?

每年被流放到炎洲的罪犯及罪犯家眷没有五十万也有三十万,大半会因为过去太养尊处对恶劣生存环境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水土不服而亡,但正因为死得太多,那些活下来的,一两代内是无法忘却仇恨的。

辛筝对此非常淡定:“那就让他们来行刺我,省得天高人王远的,海州的人忘事。”

淡定的语气下是森冷的杀意,然赭几乎要哭出来。“可您是自己来的。”没带禁军,身边只三百号禁卫,你要是带着一整支禁军来的,我才懒得管你去哪,要杀多少人。

赭一边说一边看向君离,你不是王的情人吗?劝劝啊。

君离想了想,道:“三百禁卫是少了些,以防万一,还是从每个郡抽调些兵马给我,凑个一军。”

我是找你劝她不是找你支持你,赭木然道:“海州只有间海郡与异族接壤的地方有军队,其余郡只有负责治安与剿杀猛兽的城卫司。”

君离一脸我不挑。“那就从城卫司调。”

赭看向辛筝。

辛筝道:“就这么办。”

赭:“....”命不是我的,你们高兴就好。

夜里上了床,辛筝与君离都没有急着睡着,照例在睡前聊一会。虽然在一起近两百年,对彼此都非常熟,本该没有话题可聊,但人的一生不止过去,还有现下与未来,每日总会遇到一些想要与人分享的事,即便是很小的小事。因而即便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相拥,却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讲。

“赭的变化有点大。”辛筝搂着君离道。“我无意路过乐器街,他居然一直在购买材料制作乐器。”

“他与青蘅是夫妻,耳濡目染会这些也很正常。”

“他以前是给青蘅打下手,如今是难得有那么一丝空闲,不是制乐器就是写信。”辛筝感慨道。

“可我看他的精神状态很开阔,不似走不出的模样。”君离奇道。

“他走出了也没走出。”辛筝道。“忘不了,但忘不了并不会影响他好好的生活,对生活充满热情与期待。”

“那是好事。”

“是啊,很少有人能这般强大。”辛筝道。“这让我有点纠结。”

“纠结什么?莫不是与我有关?”

辛筝赞同道:“燮走的时候我有想要不要让你死在我前头。”

君离一时反应不过来。“啊?”

“虽然九方燮活了两百八十余载,于睡梦中离去,是喜得不能再喜得喜丧,然送走他时我仍旧难过。而他不是我送走的第一个故人,这百载,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人。可我的故人也是你的故人呀,我在送走故人,你亦然。”辛筝担心道。“我有时会想当你送走所有故人后会如何。”

君离怔了下,握着辛筝的手道:“不论我送走多少故人,你一直都在。”

可我总有一日会先你离去,辛筝心说。“不论我送走多少故人,你也一直在。”

君离道:“别想那么多,不论怎样,我扭头都能看到你,你也扭头能看到我。”

辛筝笑着点头。

负责治安的官吏与专门负责打仗的军卒战斗力完全不是一回事,哪怕元洲的治安胥吏大多是退伍军卒,离开军队多年,平时只抓点小贼、巡逻....战斗力也退化得厉害,而海州的治安吏纯粹是治安吏,没在军队中呆过,理论上战斗力会更差。

君离做好了需要花费大力气的准备,然人到了后却发现这些治安吏的战力只比正规军的军卒差些。

一问才知道因为海州只有少数地方有正规军,但毒虫猛兽在海州的分布却无任何厚此薄彼,因而城卫司除了维持治安还兼职剿杀毒虫猛兽。

君离想想自己在海州见到过的猛兽,几丈长的鳄、肩高近两丈的巨犀、草食的肉食的各类恐龙...不仅丰厚,还有各种分支,元洲在蛮荒时代便差不多灭绝的怪兽在炎洲活得着实滋润。

虽然最难的那些大型与超大型生物由雇佣的羽人负责,但中小型寻常猛兽与少量大型生物数量太多,羽人不够用,便是城卫司负责。

中小型猛兽以及许多大型猛兽都是集体生活,城卫司想从猛兽的爪牙下活下来并且凯旋,战力自然弱不了,战力弱的都赴了黄泉。

城卫司的战力强也是好事,严苛的磨合训练、许诺优秀者选入禁军同归元洲、按禁军标准发的俸禄和伙食....君离很快打磨出一支及格的军队。

安全保障做好,辛筝在海州各邑溜达了起来,主要研究海州氓庶的饮食结构与收入多寡、收入来源。

环间海的邑郡饮食中鱼鳖的占比非常重,间海是内陆海,若干地表淡水河流注入,同时又是海洋向陆地的眼神,淡水与海水在此交汇,鱼鳖众多。海里虽然有鲛人,但数量少,无法控制整个间海,因而人族也可以下海捕鱼,海陆双管齐下,每年捞上来的鱼获非常惊人,更别提还与海国做生意交易鱼获。

人族一日两餐,间海这一片必定有一餐吃的鱼鳖,剩下一餐也有三成概率是鱼鳖。

吃的鱼鳖多为海鲜,淡水鱼鳖即便吃也不会在家吃,而是去公共食堂吃。

炎洲炎热的气候使得这里的生物寄生虫非常丰富,动物与水体中多少有些寄生生物,迫使赭在海州全境大规模推广熟水铺与公共食堂。氓庶就算不信邪也不会拿命赌,公共食堂中的淡水鱼都会煮熟至不能再熟,吃着安全。

离开间海往东,饮食正常一些,鱼鳖还是很丰富,但占比低于四成。

饮食结构中比重排第二的是姜芋与球葱、莱菔,前者本来就是热带作物,后者则是从元洲来的农民将球葱圆葱莱菔各个品种都尝试种了下,发现有两种可以种活,伺候起来比稻麦容易,产量也不低,遂种植。但这三样都只能凑合充饥不饿死,只吃这三样肯定要出问题,所幸有肉食和鱼鳖补充。

排第三的食物是羊乳制品与菜蔬,牧业发达自然养了许多乳羊,后者则是野生的,炎洲的植物多且长得很快,迁徙来此的人族找出了可以食用的植物做为菜蔬食用。

稻麦在饮食占比中非常小,农人种植稻麦就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缴税,而赭将收税收上来的稻麦一部分用于本土的水利道路建设,一部分出售给元洲换铁。

上任后经过一番不死心的探索,赭发现海州境内还是有大铁矿的,问题是那些铁矿都很深,对于现下的开采技术,有等于没有。而那些挖得出来的小铁矿,品质很好,杂质比元洲的铁矿石要少很多,但产量太少,杯水车薪,赭死心后选择同元洲买铁。

收入来源就很丰富,虽然炎洲的情况很坑,但九方燮与赭硬是挖掘出了诸多东西。

利用无法发展农业的内陆地区种植牧草放牧牛羊马,羊产羊乳增加饮食种类,牛和马则卖向元洲。

热带多优质木材与香木香料,两任牧大力开发这一点,将优质木材与香料卖往元洲,甚至为了细水长流,鼓励氓庶在那些无法种粮食的土地上种植优质木材。

热带适合植物生长,只要植物能适应热带气候,海州在本土找到了麻,并引入帝国南部种植的麻,一边种植一边培育更好的品种,每岁向元洲出口布匹七八百万匹麻布。辛筝最初查到这个数字时怀疑自己拿到了假资料,生产的布匹要出口怎么也得先满足自用吧?麻布又不是丝绸,丝绸是奢侈品,自己不够用也不影响出口,葛麻却不行。

实地瞅一圈,辛筝的异议俱无。

元洲的人需要将自己裹严实,炎洲这气候却不用,走在大街上就没几个人将自己裹严实,男性一般在腰间围块布,女性身上多一件胸衣。会裹严实的都是大户,且只在非常正式的场合裹严实,寻常时还是男短裙,女短裙加胸衣。对布料需求比不得元洲。

但需求再小也是需求,生产布匹需要时间与工具,因而产量不够的话,自身需求再小也无法出口。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被赭解决,这家伙从扬州重金雇了众多匠人来海州收徒传艺,谁都可以学,不要束脩。这种做法的结果便是几乎家家户户空闲时都会做一两件纺车与织机,不管是自用还是出售,海州如今家家户户都能织布,哪怕一户人家一岁只织几匹布也是千万匹。

来自长洲的黑皮柘可以在热带种植,试种后发现在炎洲也可以种植,因而开垦了大片柘田榨糖,榨的糖被九方燮与赭卖往元洲与西洲。

辛筝在田间地头询问了大量种植柘的农人收益如何,又白龙鱼服跑去城邑中了解了榨糖的成本。

夜里歇息时辛筝忽对君离道:“你说我回去后像桑荼一样给柘糖加税如何?”

君离愣了下。“柘也抢地了?”

桑荼皆为奢侈品,辛筝对奢侈品虽然从来都不颁布禁止政策,但收的税却是一年比一年重,用行动表示我压不下奢侈成风,但我能把奢侈品的税征收到天上去。

桑荼在众多奢侈品中最倒霉,辛筝只要想起来就会给桑荼的税涨一涨,而令桑荼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缘由便是抢地。

肥沃的土地必须也只能用来种粮食,偏要有人用来种桑荼,发生一次辛筝就给桑荼涨一回税,相当任性。但她有任性的本钱,荼商与布商再有钱也不能跟军队切磋,只要不能强到同军队切磋便只能接受辛筝给予的雷霆雨露。

“现在还没有,但有这个趋势。”辛筝答。

君离赞同道:“防患于未然胜于亡羊补牢。”

“也不止。”辛筝道。“帝国的财政支出越来越多,钱越来越不够花,便想着多些进项,老是杀人抄家也不好。”

“可你近来并未做什么花钱的事。”君离道。

鸿沟已经竣工,虽然每年的养护费用是天文数字,但鸿沟本身的漕运收益比维护费用更大,并不会拖累财政。

辛筝最近几年还在做的很花钱的事也就四样:给每个乡修一条用于农业灌溉的渠,一直没停过的道路修建、海堤修建以及官序。

渠与海堤都能增加良田,保障农业,但收益模式是细水长流式,时间越久收益越多。但辛筝修渠修海堤就没听过,已经修好的那部分渠和海堤带来的收益根本赶不上辛筝花钱的速度。

道路修建与官序这两样,辛筝就没指望这两样盈利,这两样若是可以盈利,或者说辛筝就该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若非对帝国的控制下降到了惊人的程度,她不可能让道路与官序变成盈利产业。

道路与官序本身就不可能盈利,这俩的意义在于为其它领域带来好处,而非自身盈利。且道路与官序的支出已经持续两百载,朝堂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俩放血槽的存在,不可能是辛筝头疼对像。

“不是近来的事,是官吏太多了。”辛筝脑袋搁在君离怀里。“整个帝国的官吏全加起来近七百万,我自己都不知道官吏什么时候增加了这么多,明明我一直都很注意控制官吏人数。”

君离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近七百万只是官吏人口,算上军队必定更多,财政负担可想而知。“怎会这么多人?官职和吏职不是必须一个莱菔一个坑吗?”帝国有那么多坑吗?

辛筝愁道:“管理这么大的摊子本身就有很多坑,时不时还会根据需求增设新坑,虽然每次增设的坑都很少,但我掌权已两百载。”

君离瞬懂,就算一年只增加很少的职位,两百年累积也不会是小数目,忧心道:“精简官僚可不是小事,每个职位对应的人背后必定有势力纠葛。”

没有既得利益者会放弃既得利益,辛筝真要精简官僚,到时各方势力必定联手跟她对着干。

“我都没说我要精简官僚呢。”

“要解决问题不外乎开源节流,柘糖的税收不足以弥补,而且比起单纯的开源,你素来喜欢开源节流两手抓,虽然节流比开源更难。”

“也没那么难。”辛筝道。“将占坑的莱菔杀了,空的坑填埋或与其它坑整合,自然精简,我观察过了,很多职位根本就是闲职,不干什么活,再不就是干得活少,更有相当一部分的职权有重叠,花在蹋鞠的时间都比干活的时间多。”

君离很想低头看看辛筝什么表情,奈何目盲,低头也看不见,但夫妻近两百载,有些东西不看也能明白。“你不可能杀那么多人。”

每年砍几万颗人头是杀人的上限,这是辛筝用了两百年试探出来的数字,少了没关系,多了便会引得人心惶惶,社会动荡。

“你每岁砍的人头数量不能再增加了。”君离劝道。“而且你若大开杀戒,各方势力也必定会出于自保而抱团,一着不慎便可能是遍地狼烟。”

辛筝呢喃道:“是啊,所以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接受,各方势力内部绝对不会合作的借口。”只要人死了,坑空了出来,之后要做什么就容易多了。

君离一时语塞,我是劝你别杀人不是劝你更用心的杀人。

辛筝继续道:“最好还能大发一笔横财。”

君离彻底无言。

察觉到君离的无奈,辛筝解释道:“我只是想想,不一定会这么做,杀人是最下乘的路子,你也说了,一着不慎便是遍地狼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般。”

君离:“....”可我总觉得你最后还是会回到杀人解决问题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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