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第 861 章 第二十章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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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的计划没赶上变化,朝食才用完,准备找个舒适的姿势欣赏音乐,顺便与青蘅聊天,台城的王使便寻来,王传召他。

辛筝也不废话,赭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只是建立商道不需要你要的那么多钱。”

赭给辛筝的是加料版的,比给冬卿的更细致,冬卿只是向扬州全民借贷,给辛筝的还附加了国库拨款,数目也更巨大。

换个人可能觉得没问题,炎洲一切从无到有,开销大很正常,但辛筝不是一般人。

元洲对外的海上航路有三条,其中两条通向西洲,而这两条航线中一条是紧挨着北方的玄冥岛走,一条横穿西溟大洋。

前者围绕玄冥岛一路至玄洲,也是西洲航线中走得最勤的。虽然北方很冷,冬季时还不能通航,但中途有拘缨为了迁徙而建立的补给站,这些补给站不仅能给移民提供补给,也可以给商船提供补给。

后者横穿西溟大洋抵达祝余半岛一带,西溟大洋上有岛屿,但不是岛屿娇小得不适合中转便是岛屿与岛屿之间距离遥远得令人心伤。商船大半空间都要用来载补给,载的货少了,利润自然也小。更别热带的海兽更丰厚,风灾海浪也都更大。哪怕有鲛人护航风险也很大,而且船难以后鲛人要从海里找到人才能捞出来,这需要时间,而人不能在海里呼吸,因而很多时候鲛人辛辛苦苦把人捞上来,一看已溺死。

两相权衡,北方航路自然更繁华。

最后一条航线是同长洲的,经过炎洲北部,向东至长洲,对于商船而言长洲是终点,但对货物而言,长洲不是终点,长人与疍人会做为中间商将一部分货物送去更东边的瀛洲。

海上贸易中无疑是同西洲的贸易利润更大,因为西洲人多,需求更大,航线也更危险。

九方燮上任海州牧后为了发展炎洲便琢磨着开拓更安全的航线,炎洲也可以抵达西洲,沿着炎洲的海岸线一路向南,到温带左右时可往西至流洲,再由流洲至聚窟洲。也可以一直往南,再向东至龙伯迁徙的温带平原,同龙伯贸易后继续向东至长洲。

九方燮卡在了航路补给上,航线太远,而这中间没有任何可提供补给的地方,有没有智慧生物都是个问题。

九方燮无奈,只能自力更生,在沿途筑城、移民,搭建航线、整合之前的郡守们收集的水文地形等资料,再不断派人勘测不清楚的地方,最终整合出一份粗略的航路开拓方案,也估算了大概需要耗费的钱财。

赭给的方案预估的钱财却比九方燮还夸张,辛筝看到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赭准备将多出的部分收入囊中,但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倒不是相信赭的人品,而是相信赭的脑子,就算要贪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

一路阅览到后面总算找到了同九方燮不同的地方,赭想筑更多的城,以及种地,他计划未来在炎洲开垦出不逊于元洲的田地。——虽然炎洲面积不如元洲,但多平原且气候适宜,不考虑土壤营养,炎洲的耕地潜力无疑甚于多山多丘陵、平原还大半在寒冷北方的元洲。

辛筝觉得赭不至于活腻味了耍自己玩,应当是有思路。

赭也没废话。“元洲的土壤,海州牧应当是想通过鸟粪石来解决,但鸟粪石只能满足一小部分耕地的需求,最终能开垦的只是河流入海的冲击平原,而为了这些平原的安全,势必要修起绵延的海堤,并岁岁维护。海贸若是受到影响,势必会影响到城邑。最好的法子莫过开垦更多的土地,而土壤肥力不足的问题,祖先其实有答案。”

辛筝道:“我觉得你想说的应该不是烧荒。”若烧荒能解决农耕需求,元洲早期的智慧物种数量也不会少得可怜。

“青帝时为保持土地肥力,令土地播种一岁休耕一岁,并以豚耕地。后当时的一位先贤见土地荒废一岁,灌木杂草丛生,耕作时烧荒也烧不干净需要重新收拾土地,复耕与开荒无异,遂提出耕牧之策。”

怕辛筝不了解青帝时的往事,赭更细致的解说起来,然辛筝听到一半时便已反应过来赭的意思。

青帝时莫说成熟的粪肥技术,连将粪便和动物骨头埋在地里可以让土地恢复得更好的知识都没有。青帝之前,人族的农耕是典型的刀耕火种模式,烧荒、开垦荒地、种植一段时间、地力枯竭、迁徙。

青帝之前人族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定居城邑,以炎帝时为例,一个部族至少有三四块地盘,今年在这块地耕作,明年在另一块地,轮着来。发源于那个时代的人王巡狩制度也与此有关,黄帝之后的王巡狩是武装游行镇压地方的异心,那之前的人族诸王巡狩半是镇压异心半是就食。——帝都是人族人口最稠密的城邑,长期呆在一个地方会将那个地方的生态吃崩溃。

其它种族也没多好,辛筝在羽族的古籍中看到过羽族早期农业记载,这帮会飞的家伙倒是不似人族一般四处迁徙,聚居地也很稳定,但城邑之间的距离令人高山仰止。那帮家伙要不是会飞,就那种密度,莫说取代龙伯的第二王朝,能建起原始的城邦联盟都是祖坟冒烟。

龙伯王朝时期,通过大量史家的努力而修的元洲通史中不难看出,细节上可能有差异,但大的方面龙伯与人族一样。

不论哪个都是游牧狩猎为主兼顾农耕,虽然农耕的比重一直在增加,农耕完全超过狩猎还是最近千年的事。

虽然农耕变成绝对重心是最近千年的事,但人族最早的稳定农耕城邑诞生于青帝时代,与豚有关。

彼时豚出没的土地收成会更好,因而豚被古人视为瑞兽。

辛筝对此的看法是豚是杂食动物,获取植物类食物时会拱土地,将草根翻出来,变相的起到了翻地和除草的作用,在那个连铁犁牛耕的雏形都还没发展出来的时代,豚无疑是优秀的翻地小能手。

但辛筝懂这些是因为她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做为被她踩的前人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理所当然明白这些常识,遂以豚为祥瑞。芸芸众生中总有思维开拓的崽,青帝便是其中之一,对于豚带来丰收这种祥瑞,她的反应是好奇的抓几只豚研究。

这位崽研究豚的结果写在史书上,青帝驯豚以为耕,售豚以累积百金。又因一些地方没有豚,无法豚耕,青帝便动手改良了犁,对了,车也是她改良的,这些都在后来成为她角逐王位的政治本钱。

击败诸多竞争对手继任为王,青帝不想将帝都频繁的挪来挪去,遂颁布有信史以来最早的农业政策:土地种植岁后休耕一岁,并大力推广豚耕。

推行一段时间后另一位先贤看到土地荒着觉得心里不得劲,但土地也支撑不了年年耕作,最重要的是青帝都颁布了法令,对着干会死得很惨。

这位先贤最终钻了青帝农政的空子:你说的是不能是粮食,没说不能种草种菜。

先贤在休耕的土地上种植豚和鸡鸭鹅喜欢吃的草和叶菜,即防止了休耕时土地上上杂草灌木丛生,复耕如开荒,又增添肉食。就是种植牧草和牧草类叶菜对水的需求很大,灌溉必须跟上,但对青帝不是事。

百代人王中青帝是最著名的和平主义者,为王风格能用阳谋不用阴谋,能用阴谋绝不用战争。因而别人不打她,她也不会去打别人,别人想打她,诸侯不听话什么的,尽量通过计谋来解决。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时人和史书都觉得青帝无耻的原因。

在那个原始野蛮血腥的野人时代,拳头才是硬道理,所有人都拼命长肌肉。青帝却清新脱俗的玩起了阴谋诡计,关键是她还玩得很好。——不排除当时满脑子肌肉的时代太多,毕竟是祖先,不像如今的后人,全是汲取了几千年成败经验淬炼出的人精,也因为都是人精,只能比肌肉。

也因为实在是没法靠计谋解决问题青帝才会考虑战争,并且一仗解决问题,速战速决且拒绝打第二仗。青帝时期非常和平,能找到的关于她攻打别人的记载不超过一掌之数,后来的诸王只要不是死得太快的,发动战争次数的零头都比青帝多。

不打仗,手头上大量富裕的人力物力,正好用来修建水利,整个王畿之地被青帝进行了大改造。改造王畿之余还为大部分方国修了一两条路。当然,不是免费,但诸侯也没亏。

后世对青帝统治时期大为褒奖,吹得都快上天,但也不算太夸张,她是人族百代人王中唯一一个让自己治下每个人都能在冬季以外的季节经常吃肉的王。

往地里埋粪的原始粪肥同样萌芽于青帝时期,豚养得多,豚吃在休耕的地里,拱土在地里,拉自然也在地里,鸡鸭亦然,土壤在粪便的滋润下肥力恢复得更好。

这种种变化推动了第一座稳定的农耕城邑的诞生,人族的人口根据元的估测,在青帝手里翻了一番。虽然两百多年后还是迁都了,但比起之前短则三五载多则一二十载就迁一次,这已经很不错。

辛筝也是从元那里得知这些。

有次吃豚肉时元对豚肉非常感慨,觉得豚肉难吃得仿佛鸡鸭屁股,虽然比以前好吃多了,炎帝与青帝时期豚肉难吃得堪比三倍的鸡屁股,但还是难吃。无怪乎青帝时王畿之地的人们每个月都能吃好几回豚肉,后来几千年里大行其道的却是狗肉,改良了几千年都还这么难吃,也就青帝时没别的肉可供选择,不然谁能接受每个月吃好几回比鸡鸭屁股还难吃的豚肉?

辛筝出于好奇向元了解青帝是如何做到的,也因此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

虽然有气候的加成,那个时候北方气候与如今的炎洲半斤八两,但百代人王只她一人做到,显然不是随便换个人就能在相同的条件下做到同样的事。更别说百代人王中在推行政策时能真正将自己的政策推行到整个人族的王不足两掌之数,总不能那么多王都是连可以被随便换的人都比不过的废物。

赭虽不似辛筝那般有第一手资料,但他看书多,整个《大荒纪年》从头到尾读了许多遍,几近倒背如流。通过史书了解了青帝时旧事,也因此阴差阳错去炎洲后灵光一闪想起青帝时面对土地肥力不足的对策。

虽然青帝时那般是因为农业还不成熟,属于技术问题,而炎洲是土地的先天问题,但呈现的症状是相通的:地力不足。

青帝时的耕牧无疑可以在炎洲因地制宜一番,虽然产出比不上元洲的耕地,但炎洲那情况,还是先解决有无问题再来讨论好与不好。

赭并未洋洋洒洒的说自己具体会怎么种地,他只在日南郡和清水邑任职过,前者本身就是平原地带,有河流流经,种植的土地都是河边淤泥肥沃之地,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海侵;后者更不用说,土壤肥力只比黑土地差点,但气候远超黑土地里,随便洒把种子都能丰收。

故而,赭的方案中并无在炎洲落实青帝旧政的细致步骤,他只能确定自己的思路能行,但这个地最终要怎么种,且容他回炎洲做两年实验。虽然可以照搬青帝的做法,但一方水土一方气候,同样的政策照搬到另一个地方,用膝盖想都知道会失败。

辛筝很耐心的听完了赭的思路,赭没说种地的细节,她也就没追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扬州牧之位,你可有举荐?”

“我举荐冬卿。”

这么干脆,辛筝挑眉。“为何?”

赭答:“臣治理扬州数年,耗费无数心血方将扬州治理好,只要我的政策延续下去,扬州未来必定蒸蒸日上。我不愿自己一走扬州便被打断发展,甚至惨遭祸害。冬卿许诺,若我回海州,她愿往扬州为我借贷,而以她的眼光、手段与能力,必定不会将借贷发展为强抢,亦不会改扬州之政,将扬州交给她,我放心。”

虽然可以通过辛筝强令地方官延续前任留下的政策,但政策执行需要人,地方官无法反抗辛筝的王令,但他们可以不上心。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政策自然而然的夭折,只能说明政策有问题,与人无尤。

辛筝挑眉。“你对她倒是有信心。”

赭答:“臣承诺会带她后代中最优秀者同往海州,她必定会当心。”他怎么可能相信冬卿的良心?一个政坛不倒翁的良心比地上的烂泥还不值钱,当然是抓着最重要的人质才能安心。

对于赭的行为,辛筝也没生气,而是问:“借贷免不了走向滚雪球,向氓庶借贷极易酿成大祸,一定要用此策?”

“国库没那么多钱,而王为了赈灾为了修鸿沟修道路修海堤修水利....税赋已是不能再加。”再加就要出事了,南涝北旱,蝗灾雨雹绵延,热情的冬季动不动早来晚归,偶尔还有倒春寒、夏日飞雪,近两百年都保持内部的稳定已是奇迹,但这奇迹很脆弱,谁也不知道一次加税会不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赭并不想赌。“且民间窖藏钱币蔚然成风只能加剧钱荒,钱荒又进一步推动民间窖藏钱币,那些钱在地下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如此,不如通过向氓庶借贷的方式令钱币流回市面,只是这需要王的配合。”

赭分析道:“民间窖藏钱币的起因便是钱币是贵金属铸造,数量不够用,因而产生钱荒。而钱币不够用的情况下便是钱的价值超出了辛筝给它定的价值,一枚钱的实际购买力是两枚钱甚至三枚钱,如此一来,把钱藏起来等它增殖无疑比花出去更划算。”

这么多年没出事得感谢在辛筝的高压下,粮食与盐这些民生必需品被官府牢牢掌控,而钱的价值与粮食、盐挂钩,一枚钱与粮食、盐的兑率比死人的呼吸还稳定,钱币增殖这才没太过分,酿成大祸。

“尽管大户经常犯罪使得被问罪抄家(大户是窖藏钱币的大户,也是陪葬成千上万斤钱币的主力),加之盗墓定罪较轻,帝国境内盗掘陵墓之风严重(量刑太轻,被抓也就坐几年牢,挖成功却能暴富),众多被窖藏被陪葬的钱币流回市面,但这远远不够。”

“窖藏与陪葬钱币者不止大户,小户也藏钱。据赭年幼时所见所闻,或为钱币增殖,或为预防万一,家里有点钱的人家都会藏钱。少则几十钱,多则成百上千钱,比不得大户那动辄成千上万斤钱币的窖藏与陪葬。然小户的人口基数巨大。一万户人家,假使每户藏钱一百便是一百万钱,并不多,然帝国有一百二十兆户人家。”

一万两千兆钱,国库十年收入都没这么夸张,更令人悚然的小户不可能真的每户只窖藏百钱。很难说小户和大户谁藏的钱币更多。但大户人少,不管是抄家还是掘墓,目标很好找,下手也容易。而小户,杀伐决断这套若行得通,赭相信以辛筝心性早干了。

“熙熙攘攘皆为利,窖藏钱币亦如此,借贷于人,将有利息,且是细水长流的利息。”

“但民间很少有人这么干。”辛筝道。

那是你对高/利贷的量刑重得没边,告发者还能得到被告的三成家产,放贷行当要能发展起来才逆天。虽如此,赭也没劝辛筝改变政策鼓励放贷的意思,放贷是躺着赚钱,人性禁不起考验。看到别人躺着赚钱,大部分人也会跟风,都想躺着赚钱,谁来生产?

“放贷的利钱太低,利润少,更有收不回来的风险,自然不如窖藏稳妥。”赭看向辛筝,目光中充满钦佩。“但放贷给王却无收不回来的风险。”

最大的风险是辛筝还不起钱时会干出挥泪斩债主的事,但这招只能人口很少的大户用,帝国五万万人口,杀千儿八百人无足轻重。更别说大户们一部分被辛筝前几次还钱的做法迷惑,贪婪无度,抱有侥幸心理;一部分很理智,知道辛筝还不起钱会斩债主,之前还钱也只是为了迷惑猎物,但知道也没用。

因着辛筝掌握兵权,这些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先舍一部分财富打发辛筝这头猛虎,再寻个机会迁去别的国家(庆幸元洲不止人族王朝),虽然身在异乡是二等民,但总好过被辛筝当肥羊(不过月照之战时风洲借机抄了羽国境内所有富有人族的家产充作军费,而根据羽国的史书记载,风洲过去每次和人族打仗都会发横财)。

小户不同于大户,人口基数庞大,辛筝每岁可杀千人数万人,却不能杀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

杀人杀得太多会令其他人心生不安,没有人会对一个让自己没有安全感的国有归属感,而多数人没有安全感与归属感,王朝也不需要发愁,安心出殡即可。因而辛筝好杀却始终有度,如此,对大户的做法便不能套到小户身上。

但那是来日如何收尾的问题,现在就考虑这个太远了。且对于大部分,不,是对辛筝以外所有当权者而言,向氓庶借钱只会变成氓庶被自愿借钱。也不对,赭阅览了整部《大荒纪年》就没哪个看到哪个王侯会向氓庶借钱,若是自己封地的氓庶,加征税赋便是,若不是,抢便是,只有辛筝会老老实实的借钱打借条并还钱。大户且不提,她早年放给氓庶的债条最后都还清了(还债的钱哪来的勿深究),后来发现债条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迟早会有还不起的一日才只向大户人家借贷,将寻常氓庶踢了出去。

换个人向氓庶借贷肯定被无视,办法再好,奈何从古至今王与民之间都没有信任可言,因而征税与抢任意一个都比需要信任的借贷靠谱。但辛筝用两百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信誉给了赭异想天开的底气,当然,必须辛筝点头,毕竟值钱的是辛筝的信誉不是自己的信誉。

辛筝思考须臾,最终点头。“我会配合你,但只能向扬州一地借贷。”这样即便最后失控也还能控制。

赭感激的稽首:“多谢王。”

辛筝要不配合,他就得考虑在炎洲蹲个三五十年,有充足的财货支持,最多一二十年就能达成目的。

君臣俩针对炎洲的方略谈了三四个时辰,饭都没吃。

得了海州牧之位的许诺,又在辛筝的查漏补缺下赭将自己的炎洲方略增厚许多,有了更大的把握,赭回家时嘴里哼着小曲,脚步蹦蹦跳跳。

抚琴的青蘅见了笑问:“何故得意忘形至此?”

“我可以回海州了。”

青蘅笑道:“这可是大喜事,今日宰鹿庆贺如何?”王能这么放心估计是很有把握熬死赭,赭对王位的渴望怕是要止步相位,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当下还是值得开心。

有喜事一般宰豚,肉多,可以敞开了吃,但近来每日吃的都是羊肉,应该吃得更好些。

“给我点钱。”赭道:“我去买。”

青蘅找出一枚金铢,想了想,道:“我与你一起去。”

赭讶异:“不练乐了?”

青蘅道:“天天练,有些吃不消,正好出门走走,放松一下。”

人族的禽畜以六畜为主,但其它动物也有养,鹿肉滋补,权贵大户喜欢,鹿茸鹿鞭亦是珍品。在帝国北方的林海中有许多牧鹿人,没有战争,盗贼也被辛筝犁了一遍又一遍,裁军的同时增加治安力量,商人行商最大的危险便是随处可见的豺狼虎豹,但只要老老实实的走直道别抄小路便遇不到豺狼虎豹,真倒霉遇到万一便是负责那段直道的军卒的责任。

出行比以往安全,商人们便将北方的鹿送至帝都,夫妻俩跑到市买鹿本来准备有鹿肉就行,却看到数百头鹿,一番挑选,最终挑了最健壮的那头当晚餐。

宰鹿以庆贺,赭的好心情却仍旧降不下去,听编钟合奏时都乐呵呵的,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原本随着乐会之期临近愈发紧张的青蘅每天见赭的笑容,心情诡异的平静下来。

做为赭的枕边人,她很清楚赭在做这一切时也没把握辛筝一定会配合他,会让他回海州,他只是全力以赴去做,能行最好,不行下次继续努力。

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爱的是乐,爱的是乐会上同其它乐师酣畅淋漓的切磋,不是乐会的头名,乐会头名只是一个让自己以乐师身份被人记住的添头。

青蘅的心头豁然,不再每日练到深夜,每日只练三个时辰,训练的时间少了,编钟合奏却愈发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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