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凝固了。

厉修年冷眼看着沈怀和莱拉一众人，神色冷漠中又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沈怀大脑飞速旋转。

他没想到这亚特文明的这些人都这么不上道！人都给他送到“嘴边”来了，还非得过来多上一嘴。

现在好了，他必须好好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被厉修年直接送到矿产星挖矿了。

怀瑟被双方凝滞的气氛夹在中间，整个人气都不敢喘一下。

偏偏莱拉此时还格外的没有眼力见，他探头探脑地朝门外几人四周望了望，眉头一皱：“巫敖呢？金尾巴呢？”

他一脸茫然：“不是说有金尾巴吗？”

沈怀一脸不忍直视地扶额。

巫敖缠在厉修年手腕上，本来都已经快要昏昏欲睡了，突然好像听见有人在念叨什么金尾巴？

金尾巴？

那不就是本龙吗？

巫敖顿时精神起来，扒住厉修年的衣袖就探出了半个脑袋：

“谁在说金尾巴？是不是在说......”我啊？

剩下两个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厉修年捏住了龙嘴，轻轻地、却又不容置疑地塞回了衣袖里。

巫敖消失得好快，就像他不曾出现过一样。

莱拉:“？”

他疑惑:“这是......？”

人鱼一族在幼时化不了人形，但是也会口吐人言，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么一条“不明生物”会说人话有什么奇怪的，他只是疑惑厉修年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生物待在自己衣袖里这么隐私的地方。

厉修年怎么在有了金尾巴之后，还养其他的生物？！

简直太不知足了！

莱拉对厉修年抱以深深的唾弃，面上却不显。

亚当对刚刚突然发声的那个不明生物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那个传说中的金尾巴到底有没有来。

眼见着厉修年这里是套不出半分消息了，他又把目光转向沈怀，看向这个前几天还在信誓旦旦地和自己承诺必定会把金尾巴带来见他的人。

他问：“沈先生？所以你还是食言了吗？”

果然人类都狡诈多端，居然连他们这种善良的鱼也要欺骗，而且是一骗再骗！

莱拉殿下全都告诉自己了，沈怀身边照顾叫怀瑟的人也骗过他一次。

可恶的人类！

正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怀瑟只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被瞪了一眼。

他：“？”

沈怀噎了一下，反呛回去：

“你也骗了我啊。”他指了指此时面色红润的莱拉：“这人哪有半点‘抑郁’了的模样？”

被迫抑郁的莱拉：“？？？”

他看向亚当。

亚当脸上神色僵了僵，没敢把自己为了名正言顺地看到传说中的金尾巴而编造自家皇子抑郁了的事情说出口。

他自觉面上无光，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看沈怀一眼了。

而金尾巴本人——巫敖就在厉修年衣袖里听着这些人说话，却又碍于厉修年的面子不能进行应答。

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巫敖很快就放下心来，窝在厉修年的衣袖里陷入好眠。

“元帅......”沈怀还想抢救一下自己，并没理亚当的这声冷哼。

两人本就不算坚固的友谊彻底破碎。

厉修年没让沈怀说完，直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沈怀所有未出口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里。

莱拉还在不停地问：“金尾巴呢金尾巴呢金色的大尾巴呢？”

厉修年已经隐隐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将手腕里的龙龙手镯藏得更紧：

“没有什么金尾巴。”他冷漠道：“我这次来是要和各位探讨正事的，我不希望再继续在这种无关的事情上再浪费时间。”

莱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见不到金色的大尾巴了，又不能将厉修年等人拒之门外。

——毕竟他们是来联邦建交的，又不是来人家地盘上立威的。

他低落地哦了一声，侧身在门口让开一条路：“你们进来说话吧。”

一行人随即气氛古怪地鱼贯而入。

联邦给这位来访的皇子配备的套房非常豪华且宽敞，在会客的地方坐下这么多人也显得毫无压力。

厉修年落座后，没和他们进行什么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有关返程途中你们遇见的疑点以及猜想，我希望你们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毕竟这件事可不再像以前那样，与亚特文明毫无关联了。”

以前虫族和亚特文明的人鱼们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关系，毕竟他们生活习惯差异太大，虫族也不喜欢吃鱼肉，所以亚特文明并没有什么值得那些虫族入侵的地方。

但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和亚特文明一看就关系匪浅的“虫王”，就再也由不得这群人鱼坐壁观上了。

莱拉还沉浸在没能看见金尾巴的悲伤中，是亚当答了厉修年的话。

这个为了看金尾巴不惜牺牲自家皇子“名声”的外交官在这方面倒是显得专业了不少。

他正色正欲开口，却被怀瑟抬了抬手打断。

莱拉和亚当都转头看他。

特别是莱拉，目光不善。

怀瑟并不想引起这两条鱼的注意，然而安全部定下的规矩他也不得不遵守，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对亚当道：

“亚当阁下，接下来的对话我们会进行一个录音和影像留存，你们不介意吧？”

安全部有硬性规定，在调查危及联邦安危的大事的时候，所有的调查活动都必须进行录音和影像留存，并且派出专员撰写行动的详细报告。

怀瑟这次被他老爸安排进这个行动，主要负责的就是这一块。

毕竟进行这些行动的人必须从安全部里挑选，为了给予厉修年他们此次行动最大的自由度，就只有自己是担任此职务的不二人选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怀瑟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亚当虽说很不能理解联邦人的这些繁琐程序，但是秉承着入乡随俗的观念，他还是答应下来：“好。”

在谈论正事上面，亚当就显得专业成熟多了，他将自己的疑虑和猜测悉数道来：

“当时我们在星舰上都听见的那一声吟诵声，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人鱼的吟诵声。”

人鱼长期生活在海里，低等级的人鱼甚至终生都无法分化出双腿。上天剥夺掉人鱼一族大部分族民上岸行走的权力，却赐给了他们美妙的歌喉。

在很久以前，人鱼一族靠这个技能捕猎，美妙的歌喉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发出蛊惑人心的吟诵声。

可是到了现在，星际时代来临，人鱼一族已经能做到在海里生活得也能非常丰富多彩了，他们也极少有需要发出吟诵声的时候。

——毕竟那声音具有杀伤力，等级越高，能力越强的人鱼，吟诵声的杀伤力越高。

“现在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鱼会主动进行吟诵了，更何况是对人类的星舰进行吟诵干扰。”

“除了一个人鱼里的分支种族，死灵人鱼。”

“——又称骸骨人鱼。”

联邦以往和亚特文明建交甚少，对这些亚特文明秘辛并不了解，听见亚当说出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词汇，他眉头紧皱：

“死灵人鱼？”

亚当：

“死灵人鱼并没有真正地死去，只是尾部有一半呈现骸骨化，看上去就和死了的人鱼一样，却又是实实在在活着的，所以又被称为骸骨人鱼。”

“这个分支种族就是因为生性残暴，并且多次违规使用吟诵对无辜者进行攻击，所以早已被亚特文明除名，流放到最偏远的海域。”

他声音微顿，才又继续解释道：

“死灵人鱼是在很久......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我们亚特文明的，具体情况已经被皇室封锁并列为了最高机密，除了负责这个事件的人，估计只有王和王后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亚当看向莱拉：“我估计就连莱拉殿下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莱拉配合地摇了摇头：“父亲和母亲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但是在皇室里有个传闻......”他又继续道：“死灵人鱼是由一批想要生出双腿到陆地上行走，却又分化不出双腿的低等人鱼转变而来的。”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厉修年他们这些事情，可是现在事态发展远已经波及了人鱼一族，他顿了顿，还是继续道：

“他们好像是为了生出双腿而接受了什么实验，才变成那样的。”

实验。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面色一沉。

亚特文明和联邦虽然之前一直未曾建交，但是私底下一直有对亚特文明好奇的人前往那里游玩，也将联邦的先进技术带了过去。

可以说亚特文明如今的生活质量与联邦带过去的先进技术离不开关系。

而这些人鱼在那个时候自己做什么改造实验是绝对不可能的。

联邦研究院与亚特文明互通实验技术不过五十余年，并且由于人鱼一族原形的蹼爪形态拿不稳手术刀和精密设备，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联邦人类为他们展示一些实验，然后才是教那些能够化为人形的高等人鱼做实验。

直到近几年，亚特文明学会了联邦的实验技术的高等人鱼才慢慢开始多了起来。

二十多年前的人鱼改造实验，怎么看都和人类这边脱不开关系。

厉修年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朝亚当点了点头：“多谢告知，我们会将这些事情上报给安全部的。”

亚当点头应好。

厉修年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腕上的龙龙手镯上摩挲了片刻，而后起身告辞：

“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已经全部了解，就不多打扰了。”

他致了个礼，带着沈怀和怀瑟二人转身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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