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脸上笑容霎时凝住。
整个人呆呆望着贾琏。
一同建了？
意思便是元春的省亲别墅不建在荣宁二府后花园那块地上？
贾母、王夫人脸上亦是差不多的表情。
贾琏见状，开口解释道：
“既是为了给大姐姐撑腰，这省亲别墅自然要建得足够气派，放在城里哪容得下？”
“如今我兼了京营节度使的差事，麾下更有一万骑军需要安置，皇帝已经下旨，让我在京郊圈块地，作为大军驻地。”
“这京城周遭，别的地儿我都瞧不上，唯独西北郊外那片地甚是满意。”
“如果我没记错，荣宁两府拢共好几个田庄都在那边，不光土地肥沃，风光也甚是秀美！”
“四周层峦叠嶂，湖泊罗列，泉水充沛，山水衬映，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山水意境，可不正是个建造园子的风水宝地么？”
贾母、王夫人俱是一脸茫然之色。
贾母只知道贾家有几个田庄在京城西北郊，自己却不曾亲自去过那边。
王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妇道人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知道这些。
反倒是贾政，一脸震惊。
他知道西北郊那地，倒不是因为贾家有田庄在那边，而是因为在工部任职，有一回听同僚闲谈聊起。
说是太上皇还在位时，便曾看中了西北郊那块地，想要在那里建造行宫。
当时负责勘察一事的便是工部。
可惜行宫还没开始建造，计划便被搁置。
原因倒不是没钱，也不是群臣反对。
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了西北郊那块地的位置上。
大乾边关不靖，北鞑年年犯边。
一旦宣府镇或是大同镇被攻破，北鞑铁骑便能长驱直入，兵锋直指京城。
而西北郊那块地，正是北鞑南侵打到京城脚下的必经之地。
把行宫建造在那里，冷不丁哪天北鞑忽然打过来，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行宫只会方便对方劫掠。
倘若皇帝不巧也在行宫之中，北鞑甚至连京城都不用攻，便可将皇帝俘虏。
到了当今皇帝继位，边关形势并没有多少好转。
再加上每年都要给北鞑输捐岁币，导致国库空虚。
没钱又不安全，更不可能将行宫建在那里。
这便导致京城西北郊那块地虽然很适合建造行宫别墅，景观园林，可是上至皇帝，下到城里的达官贵人，没有一家看中那块地。
便连曾经建造在那里的几座寺庙，也因香火不盛早就荒弃多年。
如今贾琏竟然看上了那块地，想要在那里为元春修建省亲别墅，这叫贾政如何不惊？
张口正要劝阻，贾政却又自个怔住。
他本想拿太上皇的例子劝贾琏，可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当年阻止太上皇在那里建造行宫的最大阻碍，到了贾琏这里却成了最大的便利。
别人害怕北鞑来犯，可是贾琏不怕啊！
他将麾下一万大雪龙骑的大军驻地选在西北郊，可不就是为了防备有一天边关告急，方便出兵迎击的么？
再说了，大同镇和宣府镇还有各有一万大雪龙骑镇守，两地的总兵官都是贾琏麾下得力战将。
北鞑被贾琏一战杀破了胆，至少也要个三两年才能恢复元气。
这期间别说是犯边了，大同、宣府两镇不主动出击都要烧高香庆祝。
贾琏会不会给北鞑这个喘息的时间，贾政不清楚。
可贾政却知道，自大乾开国以来就困扰着历代皇帝与朝廷的边患问题，从贾琏带着三万大雪龙骑扫灭北鞑三十万铁骑那一战开始，形势便已经彻底扭转。
边患已定，就算贾琏不率先在西北郊那块地建造省亲别墅，用不了多久时间，等到皇帝还有满朝达官贵胄反应过来，那边立刻便会兴起一阵修建园子的热潮。
想到此处，贾政劝阻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贾母瞧着贾政才这么一会儿工夫，脸色便一连数变。
本来想要开口劝阻的人，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心里头便知道，只怕贾政也被贾琏提出来的建园子选址方案给打动了。
“既然琏哥儿你自个儿已经有了主意，老身也没什么好说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差遣你二叔便是。”
“行了，老身还有几句话单独要与琏哥儿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贾母开口赶人，贾政与王夫人只好躬身告退。
鸳鸯也跟着一块离开。
整个荣禧堂便只剩下贾母与贾琏两个人。
没了旁人在场，贾母也不跟贾琏绕弯子，开口就让贾琏跟她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要建省亲别墅，而且还一定要把园子建造在西北郊那块地上。
心知瞒不过贾母，贾琏只好解释道。
“老太太，我也不拿话诓您，这省亲别墅确实不单单是为了把大姐姐从宫中接出来长住，日后一家人若是在城里待得闷了，城外也能有个逍遥去处。”
“所以这园子会建得很大，省亲别墅只是其中一个部分，全部建好估计会把整个西北郊三山两湖之地全部囊括进去。”
“包括那四周所有的田庄，孙儿也准备一并拿下，以后那一整片地都是咱们贾家的！”
这只是贾琏宏大计划的冰山一角。
可即便这样，说出来也把贾母给震撼得不轻。
没等贾母开口，贾琏便继续说道：
“孙儿也知道，要建造这样一个园子，银子花费便是一个无底洞，可是孙儿却有必须要建这园子的理由！”
“因为这园子，其实是建给皇帝看的！”
“孙儿如今手握三万雄兵，若不表现出一番好大喜功、骄奢淫逸的派头，只怕皇帝会更加寝食难安！”
这么一说，贾母立刻便懂了。
想当年，荣国公和宁国公封爵后，为了避免招来皇家过分猜忌，也用过类似的自污手段。
一个晚年变得贪财，一个装作性格暴虐。
高祖皇帝晚年性格变得多疑，荣国公和宁国公却能平安度过，全赖于此。
如今的贾琏，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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