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飞恭恭敬敬道：“草民怎敢与陛下同坐，还是站着合适。敢问陛下召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黎清并未着急说明用意，反而道：“方才亲王已经将碧心山庄的账簿交到朕手中，听说是你冒着危险潜入相府偷出来的，可是真的？”

苏云飞沉着应答：“是。”

黎清道：“那尉显之中毒也是你下的了？”

苏云飞心中一凛，谋害朝廷命官罪名不小，仅凭这一点黎清就可以将自己扣押，然后与昌平重新谈判。黎清现在还未出手，只是还不确定自己对于白泽来说有多大的价值，有没有成为谈判筹码的资格。无论是哪种答案，都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思及此，苏云飞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太掉以轻心了。一步错步步错，在这兄弟俩面前，自己的把戏还是显得太稚嫩。

交了重要物证非但没好处，还把自己搭进去，倒霉。

见苏云飞迟迟不回话，黎清又慢悠悠问了一遍，“尉显之中毒是不是你下的？”

她的迟疑已经证明了答案，即使现在说‘不是’黎清也不会相信，苏云飞心一横道：“是我下的。”

她抬头看见站在黎清身边的黎峥，正面无表情望着自己。

黎清道：“那你可知罪？”

马戏团里，驯兽师通常都是鞭不离手，用鞭子让野兽畏惧，用肉让它听话。黎清作为一国之君，深谙权谋之道，冷静下来细想，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先打一棒子让自己六神无主，然后再给个甜枣好让自己乖乖听话。

苏云飞无惧地对上黎清的目光，直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清没想到前一刻对自己还毕恭毕敬的人，后一刻就换了一副面孔，他盯住苏云飞半响，才攸地一笑，道：“尉显之虽然有罪，但眼下正是我炎陵用人之际，朕还没想要动他，你把解药交出来。然后我们再慢慢商谈关于你去昌平的事。”

不容抗拒的口吻。

苏云飞表情淡然，她在面对那些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假意周旋过、迎合过，但她也会潜伏在暗处，伺机寻找对方的弱点，予以反击。

她一度痛恨自己无能，努力习武，到头来，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受人制衡。

她笑了一下，嘲讽的表情不知是对黎清还是对自己，道：“我们还是先谈去昌平的事，再说解药。”

黎清眯起眼睛，手指敲打桌面，语气中透着威严，“苏云飞，你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吗？”

作为一国之君，有权定任何人的罪。

黎清的威胁起初是有效的，可当苏云飞并非傻子，当她分析出他的目的之后，就不会再惧怕他。苏云飞清楚地知道自己占据的优势，更知道如何利用这个优势。

“你不会杀我，现在对你来说，我就是你与白泽之间唯一的沟通桥梁，如果我有事，炎陵就没有和昌平谈判的机会了。还望陛下三思。”

这样的态度可以说是放肆了，对于手握生杀大权的黎清来说极其挑衅，他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但又正如苏云飞所说对她无可奈何。

黎清道：“这次，亲王会和你一起去往昌平。”

什么？苏云飞因吃惊微微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为什么，黎清便补充道：“以炎陵使节的身份。”

当一切还没有拍板签订，所有的设想条约都是不作数。炎陵即使国力比昌平逊色，却也是老虎面前的猎豹，它们想要杀死对方并非简单的事。

黎峥以使节的身份前去，却无异于羊入虎口，没有人能保证他不会客死异乡。

苏云飞道：“亲王此去昌平九死一生，陛下慎重考虑。”她明知黎清和黎峥清楚这一点，还是没忍住提醒。

黎清淡淡道：“这你无需担心，等到了昌平国，你只要听从他的话便可。”

苏云飞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黎清道：“你可以不听他的话，但柯景然这个逃犯的命要不要在你。”

苏云飞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摸向腰间。她知道进皇宫不可佩戴兵器，所以特地带了一把软剑缠在腰上。

她犹记《指点江山》中说过，黎清武功平平，却是治国的一把好手。

黎峥走上前一步，沉声道：“阿云，此去昌平恰好路过新余，我们正好可以拜会一下凌掌门。”

苏云飞目光缓缓移到黎峥身上，眼中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他这么说是想提醒她，她有许多要关心的人，这是她的软肋，必须得乖乖地服从？

当真够绝情的。

经过黎峥的提醒，苏云飞也逐渐冷静，她放下摸在腰间的手，闭了闭眼压下酸涩感，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黎峥，道：“这是尉丞相的解药。”

黎清满意点点头，“朕等着你们归来，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柯景然。”

苏云飞问：“你们把景然抓去了哪里？”

黎清道：“自然是哪里出来回哪里去。”

苏云飞自知无法摆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步，道：“陛下知道我重情义，便有拿捏我的办法，云飞甘愿认输，也请您记住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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